趣題寫作:圓桌
【明報專訊】如果要你發明能促進友誼的東西,你會發明什麼?沙田蘇浙公學中三生劉融選擇發明具特殊功能的家具,把多年不見的好友、親人連結在一起。
投稿學生:劉融(沙田蘇浙公學,中三)
記得12歲生日,是我一個人匆忙中草草度過的。父母就像冬天南方的雪,沒來得及細賞,便瞬間融化不見,彷彿從沒來過一樣。尤其是父親,偶爾見一面都是奢侈。我不喜歡這樣,但習慣這樣。
家裏的飯桌是西式的方桌,四張椅子已經很久沒坐滿過。平日只有我和妹妹用餐,剩下的位置還能擺放花瓶和書本。
我會想,如果有項發明能跨越地域,將最想見的人送到身邊,是何等的喜悅。
曾經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小學畢業後赴加拿大升學,不管多麼想見面,我們只能依靠簡單的文字、手機語音短訊溝通。比起面對面聊天,這種溝通方式顯得蒼白無力或乏味。
也許人類是貪婪的,明明過得很充實,卻永遠不滿足於現狀。我就是其中一個,永遠不滿足於文字溝通,我更希望能與朋友坐下來歡笑暢談。
於是,我對想發明的東西有了更清晰的輪廓。如果我能發明一項東西,那非「圓桌」莫屬。這圓桌與其他的不同,它有最先進的立體投影技術,能將我想見的人變成立體影像,傳送到我面前。由於採用了立體環迴音效,我可以對着他說話,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我可以與老友聊天,沒有時間、地域限制;也可隨心籌備同學聚會,不怕人多,也不用在意場地;還可以與遠方親戚或家人團聚;甚至可與世界各地的人共坐一桌。
也許多年以後,中國人不再以「你吃飯了沒?」作問候語,而是以「你要一起吃個飯嗎?」作為友情長橋上的第一輛行駛客車。
今天我們不再身處那個左右鄰舍皆親友的年代,多少人因為工作或學業,即使農曆年三十晚都不能與家人團聚;有多少人因為職責,在人人歡言笑語中仍堅守崗位;多少人在燈火闌珊處一個人享受着孤獨的晚餐,一個人舉杯、下嚥、買醉;多少人獨自等待黑夜來襲,靜靜地將自己融入黑夜之中,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離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離別後難以相聚,只能等待時間慢慢冲淡感情。孤獨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永久的寂寥,在眾人歡聚一堂時,自己只能在黑夜中拖着疲憊的身軀享受寂寞。
我希望能發明一張圓桌;一張可以鞏固友情、親情、結識朋友,又象徵團圓美滿的圓桌。
如果真有這張圓桌,世界便不再陷入孤獨。異鄉民工可在除夕夜與家人團聚;在外工作的人可以看看妻兒;分隔異鄉的朋友能來場說辦就辦的同學聚會;在老家的爺爺奶奶能每晚看着孫兒吃飯;在辦公室加班的父親能跟孩子說上幾句;你我可邀請各地正獨自吃飯的人同吃午餐……
有時候,幸福真的很簡單。對於孩子,幸福就是父母能多陪他們;對於叛逆期的孩子,幸福就是有人能告訴他對錯是什麼;對於父母,幸福就是能在孩子吃飯時囑咐兩句;對於老爺爺老奶奶,幸福就是一家人一起團圓吃飯;對於長期獨自吃飯的人,幸福就是對面坐着個年齡相若的「飯友」,邊吃邊聊,舉杯暢飲。
其實,幸福真的很簡單、很簡單。
如果我能發明一項東西,除了「圓桌」,不作他想。如果我真的能發明一項東西,我會發明人世間最美、象徵着團圓美滿的「圓桌」。
【文章經編輯修改】
■啟導站
借事抒情 寓理於事
文章用對比手法:西式方桌上「我」和妹妹各據一方,永不坐滿;圓桌形象上象徵圓滿,把朋友家人圈畫在一起,更代表無界限無隔閡的團圓。同學懂得運用事物的具體形狀隱喻人間世情,使文章不致流於理論化。同學沒有交代「我」的父母為何不常共聚,甚至用上「見面是奢侈」、「消失」等詞,連生日也是「我」自己「一個人匆忙中草草度過」,可見事非尋常。同學運用示現法寫「在燈火闌珊處一個人享受着孤獨的晚餐,一個人舉杯、下嚥、買醉……靜靜地將自己融入黑夜之中,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似乎對離別之痛帶來獨過佳節的悲傷有所體會。
同學把難以宣諸於口、被雙親疏忽的難過,化成對人世的想望,並忽發奇想,幻想圓桌設立體投影技術,將所盼待的人通過科技輸送到眼前,表情、說話、動作,如在目前。似乎尖端傳訊科技如視像會議通話也不能取代同學強調同在、聊天、相交的重要。
全文寫來坦率不做作,惟結構略嫌鬆散,後部分有點囉唆,最後兩段建議刪去。夾抒情夾說理的文章頗難感染人。以已故作家梁秉鈞(也斯)的《也斯的香港》為例,通過敘寫生活在香港的人物和深刻的地方,表述對香港的看法和反思。文章如能借事抒情,又寓理於事,便能達至情理交融。
■文評人
吳美筠
澳洲雪梨大學中文研究學系哲學博士,嶺南大學中文系訪問學人。出版小說《雷明9876》、《天使頭上的小木屑》、詩集《時間的靜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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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
.如果可以隨意增設一個科目,你希望是什麼?
.自訂題目
文字整理:陳綺雯
圖: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25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