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文學：空想歷史的趣味——《次元艦隊》
【明報專訊】漫畫家川口開治最擅長的題材是以軍隊(尤其是海軍)為背景的空想歷史漫畫，就是結合現實在歷史與空想人物和故事情節的「大河」(編按：指長篇歷史)劇畫(共32冊)。他的成名作是1988年至1996年連載的《沉默的艦隊》，以當時的美蘇冷戰為背景，一艘美日合製的核子潛艦「大和號」叛變、建立為獨立國家的橋段，側寫日本依附美國的外交政策，和冷戰下的核子競賽的荒謬。記得我還在念博士班，除了感歎戰艦的畫工，也佩服作者的世界觀和廣闊視野，更加確定了「成人向」日本漫畫的社會性。
他的另一近作是《太陽默示錄》，由2002至2008年間共124話(單行本17卷)連載。此作結合作家小松左京的《日本沉沒》與中國歷史小說《三國演義》，空想富士山大震災，日本一分為南、北兩部分。部分日本國民成為難民，向中國、台灣流徙，日本本土分裂為以福岡為首都的親美南日本國(魏)，以札幌為首都的親華北日本國(吳)，和以東京為中心的再生特區日本(蜀)。漫畫描寫主角柳舷一郎在震災後成為滯台難民，歸國召集日本海外難民建立南、北以外的第三勢力「再生特區」，突出了當代日本如何在中、美列強外交鬥爭的交縫下生存。
二戰背景 結合現實與虛構
《次元艦隊》的規模「更宏大」，由2001至2010年十年間連載，全43卷，故事集中在1942年美日中途島海戰，至1945年日本與盟軍展開和談(注意不是無條件投降)，神盾級護衞艦「未來號」艦上官兵為主角的架空歷史。
(劇透注意！)作者的主要命題是，如一艘全副武裝的日本自衞隊新銳導彈護衞艦，時空穿越到美日太平洋戰爭高峰期當中，會發生什麼事？「未來號」可以和日本主力艦「大和號」正面迎戰而全身而退，能以戰斧巡弋導彈一擊就擊沉美國航母「胡蜂號」，如果它歸順入日本聯合艦隊，太平洋戰爭的流向就會截然不同。
但作者巧妙地運用了日本自衞隊的種種自我設限為劇情基礎，如不主動攻擊和以保護日本國民為主要任務，將「未來號」描寫成企圖在日、美兩國的軍事野心間保存自我的悲劇英雄。艦上的官員雖然分裂為歸日派和中立派，但同樣被描寫成尊重生命的人道主義者，並且對日本戰後被投放原子彈深痛欲絕。故事高潮就是「未來號」阻止大日本海軍參謀長草加拓海，企圖私下研發原子彈來攻擊美國海軍，最後以犧牲多名「未來號」官兵和「未來號」彈盡被擊沉而告終。
漫畫中，大量歷史名人客串登場，如羅斯福、愛新覺羅溥儀、毛澤東、希特勒、邱吉爾和日本的山本五十六、辻政信、岡村寧次、東條英機、石原莞爾等。故事中的現實與虛構巧妙結合，如日本的主和派如何參與了暗殺希特勒的行動，和草加如何以滿州地底有油田(戰後60年代才發現大慶油田)來令日本軍從中國大陸撤軍，全力防衞東北三省。
主角洞悉「未來」 圖改寫戰敗歷史
劇中的草加在「未來號」上獲知現實歷史中日本將會戰敗，於是希望以原子彈攻擊美軍，加快美日和談，並影響聯合艦隊戰略收縮太平洋戰線，企圖令日本避免全面戰敗、被美國投下原子彈並被佔領的命運。這些都是「如果歷史可以改變」的空想歷史故事的極致表現。
當然，除了架空大歷史的發展，我們這些「砌」「雙星」(田宮)軍事模型長大的「軍事宅」，看到漫畫細緻描繪「大和號」、「企業號」、「零式」戰機、「F6F地獄貓」戰機、「B29超級堡壘」轟炸機等，已經看得眉飛色舞。更何况還有「關公大戰岳飛」式，20世紀軍備如何可以和21世紀最先進武器對抗的空想大戰？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聯席所長、社會學系教授，兼任高中通識教育科課程及考評聯合委員會主席。(cuhksoci.wordpress.com)
文：趙永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