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園地:登上龍脊
【明報專訊】姓名:郭幸煒(中四) 學校:聖馬可中學
起初我對自己說:「這是第一次,也將會是最後一次……」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出發了!」隊長米奇在明月下高叫,玉童、揚揚、朱峰和我齊聲吶喊:「來吧!」對於這次歷險,既抱着無窮幻想,又有幾分恐懼——畢竟這是我們四人初次在漆黑的夜裏登山。
五隻蝸牛背着沉重的房子,在山中緩緩爬行。寂靜的環境,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走最前的隊長微弱的電筒光。這光未能與吞噬萬物的黑暗對抗,令人不禁聯想到鬼神之說。平日不怕死的玉童不斷在話題中穿插鬼故事,嚇得我們魂不附體,揚揚隨即高歌一曲,掩蓋玉童的聲音,我們三人也跟着唱和。就這樣,有說有笑地邊走邊唱,彷彿忘記了那份黑夜背後的神秘莫測。
緊接下來的便是勞累。望不見終點的前方,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休息一次比一次頻密,也許大家都萌生放棄的念頭,但是已經走了一半,難道要往回走嗎?眼前進退兩難,真是欲哭無淚,只好硬着頭皮,跟隨大隊,誓要登上龍脊。
密密麻麻的樹枝和樹葉編織成屏障,頭頂的天空,更是望不清、看不透。穿越了樹林,是另一片天,另一星際,另一時空。我們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到繁星閃爍,好比一幅壯觀的星河圖。我想:這些星為何那麼閃、那麼亮,就像花為人而開一樣嗎?
隊長米奇急不及待掏出法寶——鐳射筆,那鐳射光直上雲霄,簡直是一把通天的激光劍,把天空都劃破了。他化身成呼風喚雨的魔術師,揮動着魔術棒,指揮群星,星星隨着指揮棒左右擺動,跳起舞來,配合他的講解。我們四人聽得入神,看得更入神。
也許旅途中美好的風景總會令人依戀,令人停下步伐,令人忘記了原本的目標,就這樣「耽誤」半小時,我們才記起最初設定的終點。
兩旁不再有大樹,而是雜草,約有半個人高。原本清晰的路徑漸漸變得模糊,路更難走了,甚至根本沒有路可言。「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魯迅這句話,鼓勵我們在這一望無際的荒野,成為勇敢的拓荒者,邊走邊留下我們的鞋印,留下我們的路徑,留下我們的歷史。
「登上長城,便是好漢。」我們幾經辛苦爬上龍脊這巔峰,通過了比登長城更困難的歷練,也稱得上是好漢吧?我們把營紮好,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一邊觀星,一邊暢談,好不快樂。此時此刻,我們把塵世間的煩人俗事都拋諸腦後,也把剛才所有艱苦渾然忘記,享受五人共聚的時光。但願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讓這時光永久存於腦海。
山頂寒風陣陣,永不停止似的,教人不停發抖。朱峰慷慨地脫下了他的外套給已冷得發直的我,穿上那外套,我仍能感受到他的餘溫,更有一家人的情分。我們五位猛男躋身在細小的營帳裏,天氣雖冷,但我們緊貼對方,互相依偎,心理上的溫暖已經足以對抗身體上的冰冷。
夢裏我對自己說:「這是第一次,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文章經編輯修改】
■短評
寫出了登山的艱難、友儕的情誼,既有豪情壯志,又有男人之間未致肉麻的情分。一開始「這是第一次,也將會是最後一次」的意思沒有說清楚,到底是怕難?懶惰還是其他原因?登山過程的描寫中規中矩,「明月」和「漆黑的夜」已見矛盾;整體來說,記敘和抒情能力不錯,惟描寫方面有待改善。
■啟導站
蝸牛還是猛男?
登山觀星本是一件小事,但文中說「留下我們的鞋印,留下我們的路徑,留下我們的歷史」,又以「登上長城,便是好漢」來類比,說到上龍脊「比登長城更困難」,未免有點言過其實了,我想這是一種男孩子的浪漫吧。男孩本該懷有豪情壯志,但也得提防,以為好文章都得寫大事、說大道理,以言及歷史,又或者引述名家偉人的格言。
捕捉細節情感更動人
其實着眼於小事,捕捉生活裏的細節、微妙的情感更為感動人。這就像投稿作品的下半部分,寫五人登上龍脊,「朱峰慷慨地脫下了他的外套給已冷得發直的我」,而「我」能從外套感受到他的體溫,這便是微細的觀察和情感。
另一方面,我認為同學在選詞用字上有些挺有趣現象,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心的呢?例如一開始形容五人步履緩慢,便說「五隻蝸牛背着沉重的房子」,有點點自貶、自嘲的意味,又用「欲哭無淚」形容自己的無力,營造弱者的形象,及至登山成功,又說自己是「猛男」,變得自大自滿起來了。前後對比多強烈啊,令人不禁發笑。我認為如果這是刻意的,便是作品的一個優點,前「蝸牛」後「猛男」令作品變得很有趣,正呼應着「有說有笑地」登山的過程;但若是無意的,便是缺點了。在寫作過程中推敲,選用合適和最能表達己見的字詞,是作者的責任。
■文評人
可洛,原名梁偉洛,公開大學兼職講師和寫作班導師。近作包括《女媧之門》科幻系列、《好作文,這樣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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