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文言﹕楚人學齊語的啟示
【明報專訊】早前，有報道說香港推行母語教學以後，中學生的英語水平就每况愈下，近年更比不上上海、北京等地。更令人感慨的是，中學文憑試中文科考生的表現，亦未如理想。究竟近年香港中學生的語文能力為什麼會下降呢？孟子在跟宋國大臣戴不勝討論修身治國問題時，曾順帶一語道破學好語文的關鍵所在。我們不妨參考一下孟子的意見，說不定會有所啟發呢。
《孟子?滕文公下》
孟子謂戴不勝(1)曰：「子欲子之王之善與(2)？我明告子。有楚大夫(3)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4)諸？使楚人傅諸？」
曰：「使齊人傅之。」
曰：「一齊人傅之，眾楚人咻(5)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6)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謂薛居州(7)善士(8)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9)如宋王何？」
註釋：
(1)戴不勝：宋國大臣，生平不詳。
(2)與：語氣詞，表疑問，相當於「嗎」等，漢魏以後多寫作「歟」。[粵]音如。
(3)大夫：周代時，官職分為卿、大夫、士三等，大夫是中級官階。
(4)傅：《說文解字》：「傅，相也。」本義為輔助，引伸為教導。
(5)咻：喧嚷。[粵]音休。
(6)莊嶽：齊國街里名。莊為街名，嶽為里名。
(7)薛居州：宋國有德之人，生平不詳。
(8)善士：德行端正之人。
(9)獨：將會。
語譯填充：
孟子對戴不勝說：「您想您的國君(a)_____嗎？我(b)_____告訴您。這裏有個楚國大夫，他想兒子學齊語，究竟讓齊國人教導他呢？還是讓楚國人教導他呢？」
戴不勝說：「讓齊國人教導他。」
孟子說：「一個齊國人在教導他，(同時)又有一眾楚國人在他身邊吵個不停，即使每日都(c)_____他，要他說齊語，還是(d)_____的。把他帶到齊國的莊、嶽之間生活幾年，即使每日(c)_____他，要他說楚語，也是(d)_____的。您說薛居州德行端正，是好人，讓他住在王宮。在王宮生活的人，無論年長的、年幼的，還是地位卑微的、尊貴的，如果都像薛居州那樣德行端正，君王能與誰做壞事呢？在王宮生活的人，無論年長的、年幼的，還是地位卑微的、尊貴的，如果都不像薛居州那樣德行端正，君王能與誰做好事呢？一個薛居州，(e)_____？」
■學習要點﹕合音詞
漢語中有些詞是由兩個字合音而成的，稱為合音詞(古人則稱之為合音字)。合音詞的意思等同那兩個字合起來的意思。例如，粵語「mou2(陰上聲)食啦」的「mou2(陰上聲)」是「唔好」的合音，意思等同「唔好(不要)」；普通話「甭客氣」的「甭」是「不用」的合音(現在弱讀為béng)，意思等同「不用」。古代漢語也有合音詞。例如：
(1)諸
A. 為「之乎」的合音，表疑問，如本篇「使齊人傅諸？使楚人傅諸？」這兩個「諸」等同「之乎」，其中代詞「之」指代楚國大夫的兒子，語氣詞「乎」表疑問語氣。
B. 為「之於」的合音，如「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道在近處，卻到遠處尋找；事情本來容易，卻從難處着手：人人親愛他的父母，尊敬他的長輩，天下就太平了。)」(《孟子?離婁上》)這兩個「諸」等同「之於」，其中代詞「之」分別指代上文的「道」和「事」，介詞「於」分別表所「求」的處所、方面。
(2)盍(粵音合)
為「何不」的合音，表反問，如「子思居於衛，有齊寇。或曰：『寇至，盍去諸？』子思曰：『如伋去，君誰與守？』(子思(孔子之孫，名伋)住在衛國時，齊國軍隊犯境。有人說：『侵略者來了，何不離開衛國呢？』子思說：『如果我離開，君王與誰守城呢？』)」(《孟子?離婁下》)
(3)耳
為「而已」的合音，相當於「罷了」，如「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齊宣王臉色一變，說：「我並非喜好古代聖王的音樂，只愛好世俗流行的音樂罷了。」)」(《孟子?梁惠王下》)
(4)叵(粵音頗)
《說文解字》新附字：「叵，不可也。」為「不可」的合音，始見於東漢。如：「雖叵復見遠流，其詳可得略說也。(雖然不可再看到古文字的源流變化，但其造字結構、表意等還是可以略加說明的。)」(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序》)
■實戰篇
1.試判斷以下陳述：
A) 楚國大夫的兒子跟齊國人學不好齊語，是因為聽不懂齊國人所教授的內容。
□ 正確
□ 錯誤
□ 無從判斷
B) 宋王能否「之善」的關鍵是，薛居州是否住在王宮。
□ 正確
□ 錯誤
□ 無從判斷
2.孟子借楚國大夫兒子學齊語一事，表達什麼道理？
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講師羅奇偉
插圖﹕鍾錦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