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遷移：〈吾廬記〉大時代背景：亂世下的政治交叉點
【明報專訊】■作者背景
寧都三魏
魏禧父母生子五人，其中二、五兩兒夭折；即使皇室，夭折率也超過一半，何况百姓？長兄魏際瑞(原名魏祥，明亡後改名)，魏禧是老三，四弟魏禮是考材主角。當時人稱許他們兄弟為三魏，以媲美蘇洵、蘇軾和蘇轍的三蘇；三魏中，魏禧名氣最大。古人愛以「伯仲叔季」作為長幼的排行，伯為長子，仲乃次子，然後是叔，最幼一般稱季；所以魏際瑞、魏禧、魏禮又分別稱為伯子、叔子和季子。考材首句「季子禮」和文末「自伯兄而下皆有詩」，是古人對兄弟的稱呼。
■時局背景
明清易代
公元1644年，崇禎帝煤山上吊自殺，明亡，天下震動；後滿清入關，取代明祚，當時滿清是外族，讀書人猛然被命運投擲到政治交叉點：要麼當遺民，離開生於斯或長於斯的家園，訣別過去生活，移居深山，從此與世隔絕；要麼當順民，在酷政下俯首服從、侍奉外來政權，以保留原有大部分生活。如何苟全性命於亂世，是明清之際每個讀書人都須掙扎思考的人生嚴峻課題。考材中兵變、金鐵、飢民等，即當時動盪政局的描寫。
■文章背景
隱居翠微峰 開闢桃花源
魏禧當年21歲，知天下不再太平，遂與父兄、族人、同鄉商量，合資買下寧都城外的翠微峰(今屬黃山三十六峰之一)，隱居避秦，開闢桃花源。翠微峰是一座懸崖峭壁，他們依石壁之間一條天然裂縫，修鑿出天梯小道，出入僅可容一人；居於峰頂，易守難攻，「一弱女子可抗千勁卒」(彭士望〈翠微峰易堂記〉)，也發生過失足跌死的意外，據說魏禧的妻子每次上下山，皆害怕得痛哭，即使今天，雖然經過加建，也不是人人敢攀(趙園《易堂尋蹤》)。考材中魏禧朋友說山勢「陡絕」，平常語境下或以為誇飾，當了解背景，知絕非虛言。
在翠微峰上的隱居生活，並不草率，既修建了名為「易堂」的房舍讀書、講學，也供城內城外的讀書人登山避難，漸漸形成了一個以三魏及另外六人為首的文人社團，稱為易堂九子，即考材末段的易堂諸子；魏禧自己也在易堂附近的池水旁邊，用心修建了草堂居住，名為「勺庭」。20年後，魏禮自遠遊回歸翠微峰，康熙五年(公元1666)八月十三日，在勺庭左方更高的山峰上新蓋的房子落成，魏禧賀弟弟新居入伙，寫成本篇。魏禮借陶潛《讀山海經˙其一》「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詩意，取名「吾廬」，如果魏禧、魏禮復生，他們一定會說吾廬的環境，不但山勢險要、花木繁茂，而且鳥鳴山間，甚至溪流縈繞，畢竟，繁茂花木必有鳥棲。根據文本、結合背景知識作推論，是閱讀的根本，豈能止於字面！
文：林葦葉
香港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範圍包括中文閱讀教學與評估、香港少數族裔學生中文學習、中文教育網絡分析應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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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07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