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單身是命運 也是選擇
【明報專訊】「00後的感情過到3個月都好難……其實一個月都難。」鄧小樺認識很多年輕人,發現他們的關係很複雜,愛情也來去如風,其中一個17歲男生,拍拖不下10次,但沒有一次長過3個月。「他不想再拍拖,因拍了十幾次都無一次能修成正果,好頹。」關係來得快、去得快,無限經歷淺薄虛浮的關係其實是一種折損。《文學單身動物園》的主角有的終身不婚,有的離婚,也有的悔婚,但他們經歷過的愛情卻比許多人更刻骨銘心。
享受單身 靈魂獨舞
單身狗、剩男、剩女……種種大眾對單身人士的標籤,營造出單身即是不幸的負面形象。《文》的主角卻稱,單身可以是個人選擇,例如清末民初的才女詞人呂碧城。「她說自己『生平可稱心的男人不多,梁啟超早有家室,汪精衛太年輕,汪榮寶人不錯,也已結婚,張謇曾給我介紹過諸宗元,但年屆不惑,鬚眉皆白……』。心頭如此高,那麼我會覺得她是選擇了獨身。」鄧小樺說。獨身不一定枯燥,書中人對感情有另一番體會,「書中有些人能夠自立、享受單身狀態,如哲學家康德完全可以自己生活,呂碧城找不到老公因為覺得自己太叻」。
單身也可以是命運。書中寫及一些極端例子,例如現代文學先驅、捷克作家卡夫卡。對卡夫卡而言,孤獨使他恐懼,也是巨大的誘惑。經歷3次訂婚、3次悔婚,他因此受盡蜚語,但卻一次又一次抵抗世俗目光,保持單身;視文學為靈魂伴侶的葡萄牙詩人佩索亞,畢生只經歷過一段感情,認為「高貴的秘訣是不要靠得太近」。鄧小樺形容:「卡夫卡和佩索亞比較自虐,他們的精神狀態令他們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接近幸福,不能跟人溝通,或有心理障礙、矛盾,這些狀態跟他們的創作有關。」
孤獨與愛情,在文學世界中是常見也是最吸引的命題。李卓謙認為單身是孤獨甚至痛苦的,但仍有很多作家選擇與孤獨感共存,「我覺得有時是他們選擇追求那種(孤獨)狀態,因為跟寫作的狀態相似,即自己面對自己的狀態」。創作的人喜歡獨處,因平靜使人聽見內心深邃的聲音,轉化為扣人心弦的文學作品。鄧小樺:「為什麼我們看文學作品而不是新聞,因為它們能顯示一些特殊的例子,令我們明白世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文學世界有很多不幸的人,他們在極端情G下寫的句子能說中我們的心聲,這是看這本書的樂趣。」
以「單身」切入 推介文學
《文學單身動物園》結集自「單身動物園」,是香港文學館旗下網站「虛詞」於2018年開設的一個欄目,亦是網站最受歡迎的專欄。鄧小樺是「虛詞」的總編輯,當時欲向大眾推介文學知識和作品,於是以「單身」作切入點,「單身是一個話題,結不結婚、是不是單身狗、出不出pool(拍不拍拖)等都是熱門話題,於是訂定單身這個主題,開設『單身動物園』的專欄」。
務求文章能更「吸睛」,鄧小樺編書時故意「加油添醋」,將主角的性格、經歷連繫時下用語,如「虎媽」、「富二代」、「毒男」等,「但傳統的傳記類文章,語法會較穩陣、斯文、decent(得體)一點,這本書的立足點是在兩者之間,既希望能刺激讀者情緒,又不失莊重」。她笑稱:「要話康德是毒男,其實有少少壓力,怕會辣鷸ans。」又指向身旁的李卓謙,說他將叔本華寫為「厭女哲學家」,其實好大膽,李卓謙卻回應:「但他真的很厭女,這是有根據的。」
不得不承認,單身人士於人生不同階段須承受有形無形的壓力,鄧小樺形容早期所受的是朋輩壓力,「所有人都拍拖,得你一個單身狗,所以有壓力」;到30歲適婚年齡,再不結婚就是「剩女」,家人會催婚,被社交媒體標籤為「剩女」;去到40歲,要思索往後如何照顧自己,也帶來壓力。年過40的她早已拋開世俗枷鎖,活得自在,更指:「依家先來結婚,傻的嗎?」同樣單身的李卓謙,也毫不感壓力:「讀文學的人的mindset(心態)不會太過被這些事困住。」文學作品帶我們接觸不同時代、文化,窺探種種社會面貌,發現人生不止一種模樣,對自己的人生也有更多想像。鄧小樺:「文青不會被世俗化的東西量度自己」,她續說,「離開主流路線愈遠,得到的空間愈大」。書中的主角之所以單身,是無可奈何,亦是選擇。獨身與否,皆可活出非凡人生。
◆最喜歡書中 哪個人物的故事?
鄧小樺:呂碧城
“ 好型、好juicy!當時不婚派有很多類,因五四時期很多人不結婚。呂碧城屬於貴族派,在上流社會周旋、20歲就籌設「北洋女子公學」、35歲開始周遊列國等,做了好多事。而且她品評男人那點好勁、好大膽。◆
李卓謙:梭羅
“ 因為最近在看一些隱遁自然的作品,在整個社會壓力氣氛底下,有種逃離的意識、渴望,但又不能真的逃離到,就會想看這些作品。梭羅突然走去瓦爾登湖邊過隱居生活,這種跟大自然接觸、尋找心靈價值的故事,在這段時間會比較吸引到我。◆
文:盧嘉程
圖:林靄怡、網上圖片
場地提供:v鵠ACO
[語文同樂 第46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