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曾被性侵 我受得了壓力 家人可以嗎?
【明報專訊】網絡上一個個「#metoo」標籤,公開被性侵犯的慘痛經歷,網民紛紛打氣,亦有不少謾罵。
「你一個女仔單獨上人屋企已經唔好」、「鰣輕銊筐k人真係慘,女人靠把口就可以整死你」、「係真就去報警喇,唔好令無辜人士受害」……月心看蚨穭W評論,感覺心痛,作為過來人,明白社會上的議論紛紛無法為受害人分擔絲毫壓力,要公開經歷更需要無比勇氣,內心經過多重掙扎,才可道出「被性侵唔係羞恥翵ヾv,「而公開後,最難面對鴾H,原來仲有家人同自己」。
「小姐,發生鱈夾ヾH」兩男一女警員看茪諵腄A以此為開場白。光猛而不足百呎的房間,突傳來嚎啕大哭,兩男警頓時知他們需退下,輔導員向月心遞面紙、拍她的肩。這是月心第一次到警署落口供,亦是第一次向陌生人訴說被性侵的經過。
錄口供8句鐘 邊哭邊駁警質疑
那個房間很冷,但月心記得她緊張得冒汗,帶茪ㄕw與恐懼述說兩天前在認識逾5年的好友家中被對方性侵犯,且是鉅細無遺。單是如何被脫衣這10多秒動作,也被多番質疑,「咁易就可以被人除到件衫?」「你都要合作先做得到謘C」「係咪肯定對方強姦你?」月心邊抽泣邊反駁,「我有反抗,我有叫唔好,但一下壓落薛琱洇颩屭魽v。
那一刻經歷,月心大概花了8小時才完成交代,「我驚到洗手間都唔敢問有無得去,亦唔敢問可唔可以食飯,只想快讔縉飽A快屭哄v。然而報案只是開始,往後面對的壓力更大,她只得捱過去。
10個月等出庭 在家強顏歡笑
等了10個月,終被告知可以上庭,月心未敢向家人透露半句,同一屋簷下,每天強顏歡笑,被窩和企缸則是她最大堡壘。身邊知道這事的朋友不足5人,「我連朋友都唔敢講,就要上庭同好多陌生人講,好驚,好驚,好唔想上庭」,她曾向警員申請屏風卻被拒絕。
聆訊3天 見被告痛苦重現
上庭當日,有輔導員在側,她與一般公眾一樣在法庭外等,「我每分每秒都猶豫究竟要唔要入去」,直至踏入法庭一刻,她怕得大腿發麻,低蚗Y走到作供位置。說到這堙A她突然指荌O者的筆記簿,「就係呢本單行簿同埋呢支筆(法庭記者工具),我見到已經好驚,驟眼見到坐滿人,唔敢望有曮妒穜﹛A已經W唔到氣」。
「被告係用左手定右手除你件衫?」「插入黈伅’陷X耐?」月心邊努力控制情緒回答,邊害怕得發抖,「因為被告就鬺痦換e,我突然有種唔理性儱Q法,好驚佢會衝出薯A次侵犯我」,她形容那一刻如同被侵犯時一樣痛苦。
3天聆訊過去,月心在報紙上得知對方被判強姦罪成,入獄5年,「得到某程度鴾螂q,但即使罪成,我都沒感到輕鬆」。審訊只是處理傷痛的其中一種方法,內心的傷口卻因司法程序久久不能癒。
複述經歷 不斷自責
被侵犯的畫面因審訊而再現腦海,月心對不斷自責,「點解咁蠢會上人屋企?」「點解要報警,搞到自己咁痛苦?」她發現過去多次複述被侵犯的經過,無助她接受自己這段經歷,「理性上,我曾經有千次萬次同自己講,我係無錯,但感性上,我無法認同自己,我覺得自己好醜、好無價值」。
申屏風再遭拒 拒絕再上庭
月心花兩年時間見輔導及參加分享小組,接觸其他性罪行受害者後,知道自己不孤單,一步一步面對自己。上庭後兩年,失眠才好轉,被告突然又上訴,惟月心多番要求下,仍不獲批准於屏風後作供,決定不上庭,對方改判非禮罪成,減刑為兩年。問月心可會後悔?她堅定說不,「我已盡力做到我能做,我唔係放棄,係選擇,有唔甘心,所以唔希望其她受害者經歷呢礸h苦」,她與其他性罪行受害者加入關注婦女性暴力協會下的風雨蘭「幸存者權益關注小組」,為受害者爭取上庭設一扇屏風。
9年前的事纏繞至今,傷痕結成疤,「提起有時會有少少觸動」,的確,每當說起往事,月心得認真回應 ,欲言又止,要再細問,才能慢慢道出感受。
「#metoo」標籤代表性侵犯的受害者,但月心說,不同的故事,承受不同的痛苦。時至今日,月心能面對社會壓力,卻不肯讓家人分憂,「我受得了奰ㄓO,唔知道家人可唔可以承受」。
剖白與否、報警與否,月心說,都是受害人多番猶豫,才有勇氣面對,「所以我可以接受訪問,亦證明我準備好可以行多一步,讓家人都知道」。
文:李詠珊
圖:鄧宗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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