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篇章：梵高的房間 張文光
【明報專訊】(第1段)芝加哥的梵高畫展，探討生活環境對梵高創作的影響。
(第2段)畫展別出心裁，將公寓裝修成梵高畫作《阿爾的房間》(Bedroom in Arles)的場景，供人住宿，穿越時光感受梵高的創作心路。
(第3段)為了追逐陽光和色彩，梵高離開鬱悶的巴黎，遠走法國南部普羅旺斯，住在羅馬古城阿爾。那是梵高創作的「黃色時期」，很多代表性作品：《向日葵》、《夜間露天咖啡店》、《隆河星夜》、《黃屋》和《阿爾的房間》，靈感都源自這滿溢法國南部陽光的古城。
(第4段)然而，影響梵高的生命至深、導致發病瘋狂的場景，就是阿爾的黃屋、屋內與畫家高更生活與作畫的房間。
(第5段)黃屋，位於阿爾市中心的拉馬帝尼廣場，但在二戰被炸毁了。那是一間兩層小屋，有四個明亮的房間，適合當畫室和臥室，外牆塗上黃色油漆，在蔚藍的天空下閃閃生輝。
(第6段)梵高曾對黃屋寄予美麗的夢想，希望邀請更多畫家在那裏生活和創作，但接納美意的只有高更。即使如此，他仍然興奮地為高更佈置房間，更畫了膾炙人口的《阿爾的房間》。
(第7段)等待高更的日子，是梵高一生最美麗的時光，為了要裝飾房間的牆壁，竟激發他畫出了《向日葵》組畫。懷着喜悅的梵高說：「因為抱着跟高更一同生活的希望，我才想要佈置畫室。我要單純地使用向日葵來裝飾它，它們將是一首藍與黃的交響曲。」
(第8段)不過，當《向日葵》完成後，黃色完全佔據了畫布，像一團團升騰不息的火焰；不同濃淡深淺的黃，像梵高對生命的愛慕與燃燒。
(第9段)高更終於來了，但好日子並不長，往後更帶給梵高毁滅性的打擊。他們最初確曾一起創作，但兩個月後，衝突恍如宿命般爆發了。
(第10段)那是梵高的割耳事件。事發後，梵高如失憶般沒有說話，高更到去世前才寫下《私密札記》：那時梵高瘋了，整夜在他床邊徘徊，醉後用酒杯擲他，更拿着刺刀追他，直到他瞪視梵高，才垂頭喪氣跑掉。隔天，回到黃屋，梵高已割下一隻耳朵，流了很多血，送去了醫院。
(第11段)《黃屋》和《阿爾的房間》，是梵高破碎的夢，那些穿越時光、住在模擬小屋的人，能體會梵高當年熾熱與孤絕的心境麼？
(第12段)或許，瘋子與天才僅差一線，病院歲月竟是梵高創作的另一高峰。
(第13段)他患病後畫的橄欖樹、絲柏、山野、人像和教堂，開始出現扭曲流動的漩渦紋，天地在旋轉，恍如他不安的靈魂，連自己也覺恐慌，禁不住寫信告訴弟弟西奧：「一種嚴重的惶恐與頹喪擄住了我，或許在我腦袋真有瘋狂的因子存在。」
(第14段)誰料漩渦的筆法竟成就了他一生最偉大的作品：《星夜》。
(第15段)《星夜》沒有黃色時期的明亮與朝氣，代以一大片鈷藍的天地穹蒼，黑黝黝旋轉升騰直插天空的絲柏，遠處墨綠的樹影和灰藍的山脊，近處靜謐的教堂與燈火微黃的屋舍，承托着渦流巨浪般騷動的星空，燃燒的星體捲進神秘的宇宙。
(第16段)那是百多年前梵高的畫謎，隱隱透露瘋狂與死亡的氣息；又如現代發現的渦狀星雲，超前預告宇宙的奧秘與天機，偉大而不朽。
(第17段)如今，人們回顧梵高走過的路：那承擔人間苦難的褐色時期、懷抱喜悅與夢想的黃色時期、仰視神秘天地的藍色時期，終於走向生命最後的段落，畫下像絕筆一樣的、如不祥的黑雲與烏鴉襲來的《麥田群鴉》。
(第18段)而梵高的生命，就結束在這一片廣闊的麥田裏，用來自殺的槍，原是用來驅趕田野作畫、一旦受烏鴉襲擊時備用的，但子彈打進了他的胸膛，不斷流血，卻未立即死亡，直到第二天黎明，他說了最後的話：「我的悲傷將永遠留存。」
(第19段)梵高的墓就在麥田邊，簡樸的墓地植有長春藤；半年後，弟弟西奧也抑鬱離世，兄弟葬在一起。
(第20段)梵高生前孤獨落寞，更因為精神病，被阿爾的居民驅趕出城。然而，今天的阿爾，因梵高而世界知名，儘管黃屋和房間早已不在，但駱驛不絕的旅人，仍走在他繪畫的路途上，悼念那悲傷的靈魂。
［原文刊於《明報》副刊專欄「三言堂」，2016年2月25日及2016年2月28日，標題分別為〈梵高的房間〉、〈悲傷的靈魂〉］
(為設題之便，原文略有刪改，段落安排亦略有改動)
■文章簡介
不少同學視描寫影像為難題，覺得很難用文字寫影像，就算能寫，也只能寫得沉悶、瑣碎。本期閱讀材料描寫了梵高不少著名畫作，文字卻寫得活靈活現。透過文章，就算未曾目睹梵高作品的讀者，也能對梵高所作有所了解。同學宜細心揣摩本期閱讀材料，自有所得。
◆作者簡介：張文光，民主黨成員、支聯會成員、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簡稱教協)前會長，著有《悠然見南山》、《九十九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