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立意庫：出於自願，才能真正享受讀書
【明報專訊】對上一次覺得閱讀快樂，是在何時？有「幽默大師」之稱的近代著名作家林語堂在〈讀書的藝術〉一文中，論及如何從讀書獲得享受感覺，「如覺得合意時，便可讀下去，否則便可換一本」。
那麼究竟怎樣才算是真正的讀書藝術呢？簡單的答語就是：隨手拿過一本書，想讀時，便讀一下子。如想真正得到享受，讀書必須出於完全自動。一個人盡可以拿一本《離騷》或一本《奧瑪?迦崖》(Omar Kyaggam)，一手挽着愛人，同到河邊去讀。如若那時天空中有美麗的雲霞，他盡可以放下手中的書，抬頭賞玩。也可以一面看，一面讀，中間吸一斗煙，或喝一杯茶，更可以增添他的樂趣。或如在冬天的雪夜，一個人坐在火爐的旁邊，爐上壺水輕沸，手邊放着煙裝煙斗，他盡可以搬過十餘本關於哲學、經濟、詩文、傳記的書籍堆在身旁的椅上，以閒適的態度，隨手拿過一本來翻閱。如覺得合意時，便可讀下去，否則便可換一本。
——林語堂〈讀書的藝術〉
■賞析與感悟
一、如想真正得到享受﹐讀書必須出於自動
我們總是強調讀書的好處，有些好處相當功利，比如在考場上得利，以此作為大學的敲門磚。為此而讀書的人，一般難以享受讀書，因為讀書只是手段，真正令他們愉悅的是吃過讀書之苦後所得的甘美成果──一紙證書。亦有些人是在閱讀途中感受到「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的境界(孟子說，看過大海的人，便難再被其他水吸引，在聖人門下學習過的人，聽到其他言論都覺得難以和聖人相比了)。讀書擴闊我們的眼界，知道什麼好、什麼不好，這自然有一番審美鑑賞的樂趣在其中。
無論是為了什麼，若要在讀書當中得到享受，必須出於自動。正如林語堂所說，書如食物，人各有所好，若然老師強迫學生讀他不愛讀的書，他怎麼讀也嚼不出甘味來，還要勉強吞下去，這簡直是折磨！相反，若你尋到對口味的書，自動翻開此書，可能是在喧鬧的車廂中，耳側還響着刺耳的廣播，但眼前的一切你都不在意了，心早已走進另一個世界裏去，陶醉其中，自是人間一樂。
二、示現手法︱︱呈現讀書時怡然自得的畫面
林語堂怎樣說服讀者，讀書出於自動便能得到享受？他描寫了兩個假設的畫面，一個是挽着愛人到河邊讀書，一個是冬日雪夜讀書。作者所寫的兩個畫面，都在強調讀書沒有目的，隨心所欲地讀就能得到享受，但為什麼他要花筆墨刻意描寫畫面呢？我們可以看看他把什麼元素放進畫面：
河邊讀書：《離騷》、《奧瑪?迦崖》、愛人、河邊、天空中美麗的雲霞、一斗煙、一杯茶
冬日讀書：冬天的雪夜、獨自一人、火爐、壺水輕沸、煙斗；十餘本關於哲學、經濟、詩文、傳記的書籍堆在身旁的椅上
這些內容，均營造了一種舒適、自由自在的感覺，很容易讓我們想像出一個具象的畫面，若是刪去，那當中的享受便難以呈現了。我們寫作時，也可以將那種感受，配以具象的畫面呈現給讀者。
■小練筆
試以前述段落，以「日常生活中的美好」為題，寫作段落。
■小練筆示例
可能是這樣一個閒下來的周日早上，紗簾輕輕搖曳，金風陣陣入室，一室清通秋氣。窗外咕咕鳥鳴，長青樹枝葉沙沙擺動，秋日晨光透過枝椏，越過窗格，分割成一縱一行，投在吸飽陽光的被單上。你半瞇着眼，不禁淺笑，感受着大地帶來的輕柔暖意，想想今天並沒有什麼事要忙。推開房門，頭髮早已花白的祖父倚在酸枝椅上對鏡，右手夾住一個銀光晃亮的指甲鉗，「啪──」，剪去一根鬍子。你終會知道，每天推門的那一刻能看到他，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文：胡詠怡
圖：Edwin Tan@iStockphoto
胡詠怡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畢業，現職中學中文教師。尤好文字之美，亦慕夫子韋編三絕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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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8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