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讀書法：皇仁狀元 2023DSE 題一5**文章——百感交集的聚餐
【明報專訊】晨光熹微，窗外冬陽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竄進房間，映出縈繞半空的光塵，落在案上一張照片上。不經意地拿起照片細看，只見我和家人在餐桌前笑逐顏開的模樣，不禁使身在英國的我憶起在香港的點點滴滴。那次和家人的聚餐雖滿桌佳餚，卻味同嚼蠟，只因其味道皆被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而掩蓋着。
猶記得上星期天是我遠赴英國讀書的大日子，父母特意舉辦歡送聚餐慶祝。我亦為到海外升學而興奮不已——終於能脫離「填鴨式教育」的苦海，享受英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學習環境！心中的期盼與興奮翻騰着，成了心田的花，釀成了蜜，甜滋滋的。
「允行，可以吃飯了！」母親在廚房叫嚷着。甫出房門，便已嗅到食物的香味，香氣撲鼻而來，使我趕緊走到飯廳。眼見桌上佳餚，全都是我最愛的餸菜：椰子雞煲、番茄炒蛋，更有清蒸魚，使我垂涎三尺、食指大動！「我們祝允行前程錦繡，一路順風！」只聽到笑聲和歡呼聲響徹屋內，更傳來陣陣迴響，使氣氛變得熱鬧高漲起來。「我也祝哥哥學業進步！」妹妹拿起汽水瓶與我碰杯，此起彼落的碰杯聲使氣氛更熱鬧起來。我興奮地與家人碰杯，把所有祝福說話盡收於心裏，喜悅之情湧現，化作了掛在臉上的燦笑。我喝着那冒着縷縷輕煙的老火湯，湯水滾燙，正如我的心情一樣興奮激動。
「允行，記得到了外國要好好保重，父母不在你身邊仍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允行，想不到這次是最後一次在香港的晚餐了，到了外國，若果覺得孤單，就打個電話回來吧！」父母邊窩心地叮嚀着，邊把餸菜夾到我的碗內，或許那餸菜正代表着他們的關心和祝福。「知道了。」我回應着父母，但他們的叮嚀卻仍在耳蝸裏縈繞不去——原來這次已經是與家人最後一次聚餐了嗎？媽媽剛才說父母不在我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是怕我孤單嗎？心中想着想着，不禁憶起昔日生活點滴。
猶記得考文憑試的時候，我總是無暇與父母共聚晚餐，在書房裏奮筆疾書而廢寢忘餐，母親總是會把一壺滾燙的熱湯放在案上。喝下熱湯，彷彿感受到母親給我的默默支持和鼓勵。溫習得疲倦時，我伏在案上休息，父親又總是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怕我着涼。隨着登機遠赴英國的時間逼近，腦海中卻浮現着昔日點滴，雖感溫暖，但又略有一絲不捨和留戀驀然湧上心頭。在這最後一次聚餐後，到了英國，不會再有母親的熱湯，使讀書讀得頭昏腦脹的我得到一點動力；不會再有父親的外套，使疲累的我得到溫暖。我明明渴望遠赴英國升學，現在心中卻萌生孤獨空虛情感，百感交集。
「允行，不要呆着了，趕快把餸菜吃完，不要耽誤登機時間。」母親用筷子把魚肉夾到我的碗內，亦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不經意地瞥見母親的手背，才驚覺手上皺紋多得如連綿山巒，看見父親的頭髮，才發現頭上不知不覺多了白髮絲。我咬着母親的魚肉，卻不知為何已不再滾燙，正如我興奮的心情亦彷彿逐漸消退。母親的皺紋和父親的白髮或許使我興奮期盼的心情逐漸冷卻。回想昔日自己埋頭苦幹讀書，以求得升學機會，卻忽視父母日漸年老。當我在英國畢業後，學成歸來，母親手上的皺紋會變得更多嗎？父親會變得滿頭白髮嗎？
心中各種情感一湧而上。我急不及待登機遠赴英國展開新生活，是為興奮；我渴望過上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生活，是為期盼。但我害怕到了英國挑燈夜讀時不再有父母相伴支持，是為不捨；我怕遠赴外國讀書數年，歸來後父母變得年老，是為惆悵。最為揪心的是「聚餐」過後，我獨自在海外生活，是為寂寞。我終於盼到離開的一天，此刻我卻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雜陳成了淚珠，滑落臉頰，掉進碗內的白飯。
「允行，怎麼了？不用怕，即使你獨自在英國讀書，我們仍會在香港支持你的。」那日聚餐沒有以歡笑和碰杯聲作結，反而是一個擁抱，我和父母、兄妹的擁抱化開了心中的百感交集。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聚散離合是生活最常不過的事。相聚過後，隻身一人遠赴外國，難免會感孤單寂寞、失落惆悵、不捨依戀。縱使我和家人分隔兩地，要跨越汪洋大海，翻越重重時區，方能再次相見，但我明白心中的距離不像物理的距離遙遠，家人總會默默支持。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盼望學成歸來之時，與父母再次聚餐，仍能嘗到那滾燙的湯，分享着心中點滴。
聚餐完結，我與家人揮手道別，雖有不捨心情，但父母的鼓勵祝福仍點滴在心頭，給予動力，盼望再聚的一天。
(1704字，文章經編輯修改)
■2023文憑試閱卷員評分(表)
文•羅澤嘉
圖•prpicturesproduction、Li Zhou@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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