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書簡：勸好友「出山」
【明報專訊】司馬遷是西漢傑出的史學家、文學家，所著《史記》是我國最早的紀傳體通史。摯峻是司馬遷的好友，雖然品德才能俱佳，但立志隱居山林，退身修德。而初任太史令的司馬遷，既為新貴，雄心萬丈，欲勸摯峻出仕進取，追求更高境界，於是給他寫下了這封立意高遠，格調雋雅的短簡。
◆《與摯峻[1]書》(勸勉書)——司馬遷
遷聞君子所貴乎道者[2]三：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3]。伏惟伯陵材能絕人，高尚其志，以善厥[4]身，冰清玉潔。不以細行荷累[5]其名，固已貴矣。然未盡太上之所由也，願先生少致意[6]焉。
◆注釋
[1] 摯峻：
字伯陵，長安(今西安)人，司馬遷的好友，品行才華較高，但終身隱居不仕。
[2] 君子所貴乎道者：
有德行修養的人所看重的人生準則。
[3] 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
最高(境界)是樹立道德風範，其次是著書立說，再次是建功立業。
[4] 厥：其。
[5] 荷累：牽累。
[6] 少致意：稍加留意用心。
◆字詞錦囊
貴 - 看重
伏惟 - 伏在地上想。下對上陳述時的表敬之辭，多用於書信
絕 - 超過
固 - 本來
◆譯文
(我司馬)遷聽說有德行修養的人所看重的(人生)準則有三條：最高(境界)是樹立道德風範，其次是著書立說，再次是建功立業。我認為伯陵的才能超過一般人，(你能)提高自己的志向，以修養好自身，(品行像)冰玉般純清明潔。不因小節而牽累自己的名聲，本來已是難能可貴了。但是(這樣還)沒有達到最高境界所經的道路啊，希望先生(對此)稍加留意用心。
◆讀賞提要
摯峻本為高人雅士，固不能以名利誘之，也不能以俗見勸說之，故司馬遷從君子立身的更高標準提出：「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希望朋友積極進取，追求更遠大的理想，而並非停留在「不以細行荷累其名」的層次。因此，或可這樣理解，本簡既包含了司馬遷對朋友的激勵，也寄託了一己平生的抱負。
司馬遷勇於「立身」，積極追求君子修身的高尚境界，畢生致力完成巨著《史記》，其精神與貢獻堪可敬佩。他勸勉朋友攀登道德修養的最高境界，以實現人生的最高價值為目的，亦可見其高風亮節，不獨善其身的品格和交友之道。
■反思古今
「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之說雖非司馬遷最早提出，但他著書立說，身體力行，歷盡艱辛，達成理想，其言其行、其人其事，相信也成為了不少人追求人生最高境界的激勵。由是觀之，本簡雖短，但意義非輕。
司馬遷後來獲罪，遭受宮刑，身心飽受創傷，仍發憤著書，堅持完成《史記》。大家也可細讀他受刑後的另一封書信《報任安書》(以下節錄，提及他著《史記》的目的及堅持)，看看當中實踐理想的精神、追求更高境界的意志，是否與本篇《與摯峻書》一脈相通。
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關係)，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怒)色 。僕誠以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僕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受刑)，豈有悔哉！
——《報任安書》節錄
●金句積學
(1) 人生三境界：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
(2) 請別人多加留意用心：願先生少致意焉。
■袁漢基：中學中文科教科書作者，曾任中學中文科主任，現任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教育研究所優質學校改進計劃學校發展主任。
文：袁漢基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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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5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