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全球幸福排名中包尾的非洲國家南蘇丹,爆發內戰7年,近200萬人在境內流徙,200萬人逃往鄰國。
香港,看來比南蘇丹幸福的城市,幸福排名第76位。這堥S有普選特首,爭取普選的行動由佔中5天變成佔領79天;立法會參選人可被取消資格;反對修訂《逃犯條例》的聲音會被視為「廢話」。
沒有戰火卻烽煙四起,上月在廣華醫院退休的顧問醫生歐耀佳選擇暫別,走到世界最不幸的地方,尋找人性美善,「香港近幾年政治氣氛很差,我要出去(戰地)吸一下新鮮空氣」。
文:冼韻姬 許芳文
圖:曾憲宗
升降機門緩緩打開,護士站的職員露出意外驚喜的笑容,「歐醫生,很久沒見!」重返聖母醫院的歐耀佳舉起手打招呼。
「回到這堙A像回家。」歐耀佳行醫35年,在聖母醫院工作最久,有14年,並在此遇上佔中三子之一的朱耀明牧師。2014年六四遊行後,歐在政府總部碰上朱牧,得悉佔中需要醫療隊,二話不說便答應幫忙,策劃及統籌醫療隊。
醫療隊本來為佔中5天作部署,2014年9月26日晚上,佔領行動的核心成員在旺角開會,準備5日後的行動(當時原定10月1日啟動佔中)。同一時間,「雙學」率眾衝入俗稱公民廣場的政府東翼前地,佔領的「劇本」從此改寫。
由佔領中環變成佔領金鐘,學生要求對話,又要求時任特首梁振英下台,時至10月2日,氣氛趨緊張,警員運送橡膠子彈和催淚彈入特首辦。「我們看茼竟j,一盒二盒運入去。是不是真的?會否隨時六四一樣?」政府答應對話後,歐耀佳的憂慮沒發生,但雙學於11月30日宣布行動升級,呼籲群眾聚集,氣氛又再緊張,「我唯一可做的部署,就是在每個重要位置,都要有surgeon(外科醫生)」。
憂六四重現 斥學生強硬「搞亂檔」
「那晚氣氛好緊張,你勸也勸不到,唯一可以做是支援,那晚真的由添馬公園打到去海旁。」歐耀佳憶述,早有人勸說要結束佔領旺角,集中火力在金鐘;又有人建議放行金鐘道;學生與時任政務司長林鄭月娥會面後,也是「見好收場」的時機,但學生一一拒絕,立場硬得很。「我一直都在,(學生)10月初已想踢走三子,覺得是他們才可以搞到那麼大,不是你們三子。」然而,在歐耀佳眼堙A學生才是「搞亂了檔」。
怕連累隊員 遺憾未為佔運自首
在那79天,穿著反光急救背心的歐耀佳穿梭佔領區醫療站,也參與核心會議,但他沒與三子一起自首。「一路以來,我是戰友,我有小小遺憾,我好似縮了沙。」他解釋,許多醫科和護士學生在發放催淚彈後走到金鐘,他們隨時會被捕,「我叫他們全部在我下面登記,有任何事就說是醫療隊」,結果那張名單兩日內有300多人登記。「我有多一個考慮,我是team head,我自首,承認犯罪,下面班人全部犯罪。與醫療隊傾過後,我不可以自首。」
「我在這處,有遺憾,我覺得,戰友呀,你明不明白?」同一番話,他說了好幾遍。
同天主教徒 不覺林鄭信同一上帝
佔領行動過了差不多5年,政改原地踏步,參政的非建制年輕一代漸被消磨,參選的被取消資格,當選的也被取消資格,最近政府更要修訂《逃犯條例》,歐耀佳愈說愈透不過氣,他認為現任官員大多是港英政府訓練出來的精英,理應講求規矩,豈料「(林鄭月娥)在立法會,連『廢話』都說得出口」。
與林鄭月娥同樣信奉天主教,歐耀佳反問:「她與我同信一個上帝?我覺得不是,她信同一個主,不會這樣表現,應似我的表現,哈……」
在這個關頭,有人選擇移民,也有人送子女到外國讀書。60歲的歐耀佳上月底在廣華醫院退休,也選擇暫別香港。
感在港人性愈美善 愈易受攻擊
歐耀佳說,一來他喜歡到災區和戰地救人,這是他早有準備的退休計劃,每次出外3個月,回來會到公立醫院當兼職醫生;二來也想出外W一W氣,「香港近幾年政治氣氛很差,我要出去(戰地)吸一下新鮮空氣」。
曾到過災區,也深入戰地,歐耀佳本月14日第18次出外服務,跟隨紅十字會到南蘇丹。那堻Q列為全球最不幸,他在離港前夕卻說在戰地會很舒服,「去這些地方的人都有一種passion(熱情),你會遇到一些人,見到beauty of mankind(人性美善)」。
香港沒有人性美善嗎?歐耀佳說:「有,但不同情G,香港愈有beauty of mankind,愈被人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