諗諗佢：「大學無用論」與「倖存者偏差」
【明報專訊】日前，聽到一對母子對話，母親鼓勵兒子努力讀書，將來考上大學，就可找份收入穩定的工作；兒子則表示可以不讀大學，直接創業。他更引用facebook創辦人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微軟創辦人蓋茨(Bill Gates)及香港首富李嘉誠等作例，指他們也沒讀過大學或未完成大學學位，也能成為成功的企業家，以此推論「大學無用」、「讀書不如創業」。
如果只是閒話家常或說笑，當然不必講究對話的理據。然而，若涉及重大決策，就必須審視對話及思考的推論過程。依照對話內容，似乎母子二人均同意「經濟收入」是衡量成功的標準。母親認為讀大學就能換來「收入穩定」，兒子則舉出數個反面例子推論出「大學無用論」。不過，兒子的推論過程，犯了「以偏概全」(hasty generalization)及「倖存者偏差」(survivorship bias)兩個邏輯謬誤。
以偏概全：
所有無讀U的人都有高收入？
縱觀香港乃至世界各地的數據，教育程度直接影響個人收入，學士學位更是「分水嶺」。根據香港勞工處最新公布的「按教育程度及性別劃分的就業人士每月就業收入中位數」，2023年度擁有學士學位的勞動人口平均月入為35,000元，相較完成副學位的勞動人口，月入高出約14,300元。而按美國勞動統計局的最新資料，擁有學士學位者周薪約為1500美元，相較副學位的1000美元，高出500美元。從以上整體數據而言，兒子舉例說明「沒有大學學位」也有「高收入」，整個推論屬於「以偏概全」，即以孤例概括整體。
倖存者偏差：別人成功創業=我也能成功創業？
兒子再進一步指出「大學無用論」，認為讀萬卷書不如創百種業，其推論犯了「倖存者偏差」謬誤，即只集中於極少數「倖存者」的例子之上，而忽略更「不幸」的多數。
首先，全球整體的創業失敗率高達九成。根據福布斯調查，美國市值最大的500間上市公司中，有98%行政總裁(chief executive officer，簡稱CEO)均擁有(最少一個)學士學位。綜合兩組數據後，在沒有大學學位(以及社會經驗)的前提下，能像朱克伯格、蓋茨及李嘉誠般成功創業的，可說是少之又少。放大少數成功例子(倖存者)，幻想自己就是下個「人版」，而沒有審視全局，將會忽略整體風險，相當危險。
區分「慎思明辨」與「人云亦云」
所謂「慎思明辨」，就是要仔細拆解推論過程，並檢視整個過程。「慎思明辨」不單影響思維的建立，更會直接影響決策。筆者認為「慎思明辨」的過程可分為4個步驟：
(圖二)
兒子的觀點與決策顯然跳步，或只是人云亦云，未有充分蒐集及分析資料，便草率地下「讀大學無用」的結論。假若母親能按本文思路，拆解與分析兒子的觀點，相信也能說服兒子。同理，當朋友或師長提出觀點並嘗試說服你作出決定時，不妨參照以上思路，分析他們是「慎思明辨」還是「人云亦云」。
再細心分析母親之說，亦有不足，母親認為「將來考上大學，就可找份收入穩定的工作」，關鍵在於「就」字。在此語境下，「就」字帶有「定能」的意思，換言之，只要兒子找到一個反面例子(大學畢業同時無穩定收入)，其觀點會隨之瓦解。當然，經濟收入不是衡量教學乃至個人「有用無用」的唯一標準，筆者不過就着母子二人的觀點及前提分析，並說明有關的謬誤。對於「大學何用」的問題，不知你的觀點為何？筆者將於下期探討。
■王晉熙
(「粵繁教室」創辦人，致力於香港及海外推廣中文(粵語、繁體字)及思辨教育，近年出版《粵語忌諱現象的語言學研究》一書)
文：王晉熙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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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6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