諗諗佢：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真的有用？
【明報專訊】相信大家也曾讀「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故事，大意為有鳥兒比別的鳥早起，避開了競爭，每天都能挑選到最新鮮、最肥美的蟲做早餐。根據《國語辭典》，「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比喻做事積極或及早者能獲得利益，聽過故事，師長總喜歡問上一句「故事的教訓是什麼？」標準答案當然是：我們要學習鳥兒，早起與勤勞，才能早着先機。小時候的筆者卻只想到：「教訓是我們不要早起……」話音未落，換來老師責罵，更得到「百厭仔」、「懶豬豬」等「美名」。當時我未能辯解，因為深知自己是「蟲」，老師是「鳥」，還是不要作無謂的掙扎了。
早起的「教訓」可能更沉重
筆者早前與啟基學校的中文科老師分享辯論教學心得，當時我們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是教訓我們要早起」為例，與教師探討如何訓練學生的分析及評價能力。首先要學懂透視問題，才能找出值得挑戰與評價之處，最後建構自己的觀點：
前提
吃到鮮美的蟲是好的，「蟲」可比喻為利益；「鳥」可比喻為自己
↓
原因
早起的鳥能避過同伴的競爭
↓
結果
吃上鮮美的蟲
↓
教訓
要像早起的鳥一般：早起、勤勞、早着先機
以表格簡單分析，便能看出「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教訓「我們要早起」的推論絕不嚴謹。在原因方面，假設你認同「避過同伴競爭」是「吃到蟲」的關鍵，那麼是否必須「早起」，就值得商榷了。大家不妨想想：
．很多鳥類是夜間動物，絕不早起，牠們都能生存並一直繁衍，所以如何解釋牠們必須早起才能吃到蟲？
．「早起的鳥兒可以避過同伴競爭」之說，需要科學數據支持，包括：吃蟲維生的鳥類平均「起牀」時間為何？如何為之「早」？而蟲的活躍時間又在何時？需要結合多方數據，才能下此結論
．教訓一欄亦純為「直線邏輯」，為什麼「早起」必定等於勤勞、能夠早着先機？不少鳥類(甚或人類)於晚間才活躍，晚睡晚起，但並不代表牠/他們懶惰或會因此錯失良機，牠/他們或許在睡前就吃飽/把工作做妥呢？
此說最大的謬誤在於前提「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將人假設成鳥，但大家可有想過，自己的性格、習慣可能更像是蟲？若然是蟲，未弄清處境便跟風早起，以為自己可以大快朵頤，豈料就因為早起而成了別人口中的美食。可笑的是，你賴牀、貪睡又懶惰的同伴，仍然在泥中安然睡覺，避過一劫。
■諗諗佢
要做懂得何時
搬芝士的老鼠
英語諺語中，「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下句是「不過第二隻老鼠有芝士」(The early bird gets the worm, but the second mouse gets the cheese.)——因為第一隻老鼠「中伏」，被困老鼠夾，第二隻老鼠因而得利。故此，「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教訓不在於「早起早享受」，而是要懂得審時度勢，作出有利自身的決定。
筆者不是鳥和蟲，而是老鼠……不，是老師。在科技一日千里的今天，大家不宜再停留於等師長教曉自己一些道理，或盲目聽從教誨，更重要是學會通過不停分析問題，訓練思辨能力，並能作出適合自己的判斷。我沒有蟲給你，不過會贈你捕蟲之法。
■王晉熙
「粵繁教室」創辦人，致力於香港及海外推廣中文(粵語、繁體字)及思辨教育，近年出版《粵語忌諱現象的語言學研究》一書
文：王晉熙
圖：Lori Butcher@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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