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性（sing3）教（gaau3）育（juk6）
【明報專訊】性教育議題炒得熱烈，感謝早早生子的領導人開腔支持學校教導堅拒婚前性行為，不禁有今是昨非的感動。有議員質疑脫節，從近年不少新晉偶像牽涉桃色醜聞仍受歡迎看來確實如是；但課程的受眾初中生，當下社會以至法律是否接受懷孕則是疑問——不過在200年前，這個歲數懷孕反而是美事。
早生
日劇《17.3》中，高中生因懷孕遭退學，副校大條道理說育兒難跟上課業及對同窗有負面影響，被生物教師駁斥是逃避性的教育作風害成。香港中學校長會則認為新教材並不守舊，反問是否期望中國人社會如外國於中學派避孕套。說不「守舊」確沒錯：舊時中國人社會早婚早生，16歲就義的抗清神童夏完淳有兩孩子，皇族甚至少時已不止一妻，唐肅宗剛滿15歲時13歲的妾已誕下代宗，宋英宗、清世祖16歲已有子，比現代還早熟。時代的差異是，今天怕後果，古人樂見後果——傳宗接代。《孔子家語．本命解》說20虛歲才嫁已太晚，而太遲未婚甚至會被朝廷逼婚——說白了女性被當成生育工具。
稚戀
這種「有仔趁嫩生」態度，醫衛局長於立法會展示後，被議員質問女生如何讀書——在女性擺脫生育工具枷鎖的現在，求學就職成為人生實踐，早婚反是難事。不禁想起更極端的內地名梗：讀書時父母禁止戀愛，畢業卻追問何時結婚。看動漫長大的我們當然對此不滿：幼馴染(青梅竹馬)是戀愛王道嘛！婚約由長輩訂定的古人當然也嚮往此道，「青梅竹馬」原詩〈長干行〉正是李白刻劃妻子對初戀丈夫遠行的幽思，陸游與〈孔雀東南飛〉被棒打鴛鴦的淒美更成經典。反而老一輩鼓勵書中自有顏如玉，在現時青年失業率飈升下漸碰釘——新一代變得不擅亦不敢戀愛，其社會問題已不囿於保守與否。
新婚
同情地理解，校長會說的中國人社會指的應是性禁忌，早在漢代官方刊物《白虎通．辟雍》已謂「陰陽夫婦變化」這等輕慢之事不能由父教子。那麼古人如何吸收性知識？「甜故」(淫詞小說)與「鹹片」(春宮畫)古今皆然，歷代雖多數禁制，但從明清小說來看家境較佳者不算罕見，清中期《咫聞錄》更稱當時向上級官員送禮「必有秘戲圖冊」。更普遍的是嫁妝附有春宮畫或「壓箱底」(相傳可辟邪的小型性愛雕刻)，由母親送給女兒臨門學習並教給新郎。這個平民主要學習途徑看來單薄，再看今天一有生理反應就建議打羽毛球(敏感的初戀大抵碰面一分鐘已要訂場了)的性教育課，是否已有長足進步？
■題外話
騙案
近月又出現「性交轉運騙案」，令筆者想起社會教育不足——指的不光性方面。這種迷信色彩濃厚的「法術」可追溯漢晉興盛的「房中術」，脫胎自原始生殖崇拜。魏晉時由原始宗教整合成的早期道教(天師道)最初也有房中術，後來統整教義時漸講求禁慾內修而摒除之(大背景是當時要與較成熟的佛教競爭，不少科儀都參考佛教)，房中術遂淪為民間邪道，巫術式思維現在看來自然荒誕。但正因如此歷史，早幾年法庭邀請道士以專家身分否定「性交轉運」時，不禁失笑：那個連「民間宗教」這基礎宗教學概念也不懂的精英殿堂上演的，是有如請新教評論猶太教那般無知。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Somchai Sookkasem@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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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2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