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遷移
【明報專訊】(2)故事前因後果
讀者一面理解文本詞句表達的明顯信息，還須一面調動有關內容的背景知識，以推論文本的隱含信息，逐步建構更完整的內容，尤其人物和事件，並最終能夠根據內容，按事情發生的先後次序，重組整個故事世界。
考材內容可重組為人鬼兩名主角共17項事件的故事，並根據時間的間隔，分為六節：
第一節：人鬼主角過去的交往
第二節：鬼主角身為御史貪贓枉法
第三節：人間主角(問官)審案時幸災樂禍心態
第四節：鬼主角給人間主角報夢
第五節：人間主角把故事告訴別人
第六節：別人再把故事散播傳開
重組故事世界，有賴讀者結合文本信息和背景知識。惟文言作品，作者和預設讀者生於古代，且多為士人，職業一般是官員，因此，內容不免涉及古代官制，且假設讀者都了解，自然不廢解釋。尤其《閱微草堂筆記》，以狐鬼世界隱喻官場，讀者對古代基本官制的背景知識更必不可缺。考材最關鍵處，乃鬼主角是御史，御史是什麼官職呢？人間主角是問官，問官又指什麼？(圖一)
〈廉頗藺相如列傳〉澠池之會故事提過「御史」：「秦御史前書曰」、「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然而，先秦的御史只是史官，與後世的御史完全不同，學習〈廉頗藺相如列傳〉時必須舉一反三認識。漢代以後，政府最高級部門，大約分為三個機構：行政由丞相負責，軍事由太尉負責，另外，還有監察部門，負責監督和彈劾各級官員操守，類似今天申訴或廉政公署，由御史負責。清代文獻提及御史，多指監察御史，在中央或地方任職，稽查、檢舉違規違法官員。由於檢舉彈劾往往涉及建議規勸，因此又稱言官，即諫官。
故事的鬼主角身負監察諫議重責，竟其身不正，最後伏法身死，所以兩番提到自己死有餘辜，因此考材雖是鬼故事，情節非關復仇。
問官
至於問官較簡單，問的本義是詢問(見於16篇)，引伸指審訊，是問的常見文言義項(未見於16篇)，問官即負責審訊的官員。
這些知識，其大要在初中中國歷史科制度史部分，都曾提及，學習時有否積學儲寶、觸類旁通？還是囫圇吞棗，更視而不見？
(3)情節解難結構(圖二)
理解文本語言和故事世界，是登了堂，卻未入情節結構之室。文學創作有別於實用文寫作，很少僅按事件發生的先後次序，流水帳地平鋪直敘。相反，作者設置敘述者，把故事截分成多條情節線，在文本中各有不同的切入時點，也各有解難結構，即本欄多次提及過的背景(引介故事的時、地、人、物等)、問題(主人公面對逸出日常生活慣性常規的難題)、解決(主人公靠自己、或別人幫助，千方百計解決問題，回復生活常軌)、結果(難題能否解決，從中主人公檢視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各段情節之間平行、對照，以突出有待反省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綜合而形成主題。這就是情節的結構和作用，學生在閱讀課，尤其寫作課中，應已十分熟悉。
情節是故事如何在文本中發展的方式，可用情節圖視覺化表示(參艾柯《悠遊小說林》)。上圖以橫軸表示文本，由左至右，表示文本的開展，橫軸上的數字是句子序號，可以看到考材文本主要篇幅集中在4輪夢境對話，尤其第15至33句的第3輪對話。同時，以縱軸表示故事，由上而下，表示由愈過去到愈後來的事件，縱軸上的數字為考材故事的17項事件，數字愈小，發生得愈早，事件分為6節，以橫點線間隔，表示時間過渡。
圖中可見，考材明顯由兩段情節構成，第一段是主幹，第二段是細節，狐鬼在細節中，主幹的作用，反而是為了帶出更關鍵的細節(圖三)。
紀昀據這兩段情節，回答了主題三個問題。
文：林葦葉
(香港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範圍包括中文閱讀教學與評估、香港少數族裔學生中文學習、中文教育網絡分析應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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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10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