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煮文化:「蠔」中生有
【明報專訊】筆者間中會吃生蠔,但不算是狂熱分子,吃與不吃,現在隨心、講緣分。最初是從長輩口中聽到生蠔這種食材,他們說吃自助餐時要多吃生蠔才能回本。我小時候信以為真,家人幫我在碎冰上夾半殼生蠔,伴隨放到碟上的還有一角檸檬。擠檸檬汁,叉起放進口堙A咀嚼兩下就吞下,主要是酸味與腥味的混合。我接受食物的能力確實挺大,不少同桌的大人都無法咀嚼生蠔,只是當「痰」一樣吞掉。我當時就已經疑惑:究竟吃自助餐的目的,是為了回本?還是品嘗食物?
優質蠔宜慢嚼 劣質不吃也罷
筆者當時年幼的心中質疑,當然跟隨生蠔咀嚼嚥下。後來長大才知道,這種半殼生蠔是最廉價的一種,吃了僅代表你吃過,但距離吃普通生蠔的水平,還差得遠呢。
年紀大了,生蠔不能多吃,到衛生程度較好的餐廳,或者賣蠔的專門店,才會挑選生蠔即開即吃。生蠔儲存得當,新鮮即開最好,連殼內充滿鹹味的海水倒進口堙A咀嚼時蠔肉的甜味更為突出。優質生蠔需要咀嚼,劣質生蠔不吃也罷。海鮮加上生吃,生蠔即使清洗乾淨,腸胃也不一定能適應,先找找洗手間位置,是我親身的經驗之談。於頭盤前吃生蠔,若然用餐完畢仍沒有聽到肚腸「咕咕」作響,恭喜你,順利完成這次生蠔試煉。我試過在日本專門吃蠔的餐廳,生蠔、燒蠔、焗蠔輪流吃,吃完坐一會就動身趕行程,這樣的話最好先了解商場的位置,至少在「緊急」的時候,急步前行也有個方向。
蠔殼屬建屋材料 燒成灰作黏合
早前從新聞得知,澳洲Coffin Bay一款生蠔疑受副溶血性弧菌污染,不宜食用,需要回收。酒店、食肆供應的生蠔,也不時發生導致食客肚瀉、嘔吐的事件,只能再三強調,吃生蠔要謹慎挑剔,「食不厭精」是古今通用的飲食智慧,不得不時刻記住。有些朋友不愛生蠔,不吃反而是個好選擇。法國有種蠔叫White Pearl,中文名為「白珍珠蠔」,或簡稱作「珍珠蠔」。古代原來也有珍珠蠔,但與種類無關,是因大小而命名。清代《廣州府志》提到:「小者真珠蠔,大者曰牡蠣,蠣無牡牝,以其大,故名牡也。」文中「真」字通「珍」字,珍珠細小用來形容小蠔,大蠔稱為「牡蠣」,台灣仍有這種叫法。「蠣」指海中的軟體雙殼生物,「牡」解作雄性鳥獸,亦指雄性,與「牝」(粵音pan5 )相對。不少物種的雄性較雌性大,「牡」就是用來說明蠔的碩大體型。
吃飯時曾聽朋友說,家鄉食俗是將貝殼類海產當成素菜,當時覺得新奇,但沒有深入跟進,翻看古籍才知道早有其事。南宋《嶺外代答》在「齋素」一條下談到:「欽人親死,不食魚肉,而食螃蟹、車螯、蠔、螺之屬,謂之齋素,以其無血也。」「欽」即是「欽州」,位處現時的廣西,古時當地居民因親人去世茹素吃齋,不吃魚類肉類,但照吃貝類海產,因宰殺時沒流血,食俗流傳到幾百年後的今日。蠔的運用同時應用在生活上,剩餘的蠔殼古今都是建屋材料,或燒成灰用來黏合修補,清代《永嘉縣志》記錄「蠣灰」一項,提到:「以牡蠣殼或蛤殼燒過,積成堆,潑以水,即蝧K漸成灰,用以甃砌最堅。製船擣以桐油,泯其罅,水漬不漏。」蠔殼蛤殼燒後能成白灰,我在燒烤時早就目睹過。桐油防水,加上細灰填補狹縫,高效耐用,盡見古人的生活智慧。
■作者簡介
蕭欣浩
(「蕭博士文化工作室」創辦人、大學講師、作家,曾任法國餐廳廚師。專研語言文字、飲食文學及文化,著有《解構滋味:香港飲食文學與文化研究論集》、《流動香港飲食誌》和《屋h尋味記》。)
文:蕭欣浩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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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5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