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相信彼此同行到幽谷之末——《神愛世人》
【明報專訊】「神愛世人」出自《聖經．約翰福音》，這四字經常在教會聽到看到，代表着神對世人那份無私慷慨的愛。鄧小巧的《神愛世人》卻跳出宗教意義，詞人希望以另一種「神」的概念，治癒跪倒在低谷的所有人。
《神愛世人》
主唱：鄧小巧
作詞：陳銘洋、林宥嘉
作曲：林宥嘉
編曲：Perry Lau
監製：林家謙
“痛哭的你 痛哭的你 擁抱著
痛苦的我 痛苦的我
悲傷的你 悲傷的你 感染著
創傷的我 創傷的我 倆
像 突然沒收 突然沒有
浸沒了感受
似燈光一熄關上了門口
聽說過神愛很多人 很可能
數我亦有份
我倆卻活到這世人 這世人
不似是個人
我悄悄問我一生人 怎可能
早注定餘生
雙眼內沒有神 凝望著你的淚印
弱小的你 弱小的你 牽掛著
渺小的我 渺小的我
未好的你 未好的你 希冀著
美好的我 美好的我 倆
想 突然地好 突然地有
有力去守候
到天光的一刻再向前走
聽說過神愛很多人 很可能
數我亦有份
我倆卻活到這世人 這世人
不似是個人
我悄悄問我一生人 怎可能
早注定餘生
雙眼內沒有神 凝望著你的淚印
快樂有 快樂那 世俗裡的偏差
未來就 未來吧 二人負擔
不管你 不管我 在哪
聽說過神愛很多人 很可能
數我亦有份
你說你大概這世人 恍了神
一切是費神
我會信任你一生人 總可能
死裡面逃生
相信 活著 忍耐 捱過萬次的淚印
相信 活著 忍耐 捱過萬次的淚印
所謂信仰 是人對自己的盼望
《神》邀得香港新晉詞人陳銘洋與台灣新生代天王林宥嘉合寫歌詞，靈感來自台灣電線杆上的「神愛世人」傳教海報，由神宏闊的愛，寫到凡人內心微小的渴望，最終發現要真正得到愛，先要堅守對自我的信念。
痛哭的你 痛哭的你 擁抱著
痛苦的我 痛苦的我
悲傷的你 悲傷的你 感染著
創傷的我 創傷的我 倆
像 突然沒收 突然沒有
浸沒了感受
似燈光一熄關上了門口
歌詞開首，已充滿濃烈的情感，反復提到「痛哭」、「痛苦」、「悲傷」、「創傷」，營造出人生低潮的苦難，「擁抱著」便成了創傷中的曙光。同在低谷的人互相擁抱，不僅給予溫暖的身體接觸，也為彼此帶來情感上的慰藉，透過彼此的存在來減輕心中的苦痛。
然而，有時單靠擁抱和陪伴，未必能夠解決人生不同的愛恨錯雜，當「悲傷」傳染到身邊的人，如同燈光熄滅，感情和希望都突然消逝，帶來的是無法掌控的無助感。這段歌詞先是以擁抱建構苦中一點甜，再在剎那間奪走微弱的希望，將歌者打入更絕望的谷底。這種感受與現實的絕望感互相呼應，讓聽眾實在感受到被現實壓迫的窒息感。
聽說過神愛很多人 很可能
數我亦有份
我倆卻活到這世人 這世人
不似是個人
我悄悄問我一生人 怎可能
早注定餘生
雙眼內沒有神 凝望著你的淚印
到副歌一段，詞人運用了「神愛世人」的雙重意義，一方面提到所有人皆渴望被神明眷顧，同時也用這一句來道出現實的殘酷。歌者自覺跌入無法翻身的谷底，絕望中開始質疑命運是否無法掌控，也懷疑自己是否那個被遺忘的世人。歌者「悄悄問」上蒼自己的餘生前路，固然表達了她對命運的質疑，更多是帶出一種無力感：她其實並無底氣，暗中認為命運早已安排自己承受此等苦難，無法改變，所以她也無法大聲質問上蒼。「悄悄」表達了歌者心底抱有的倖存心態，帶出她內心瀕臨崩潰，卻無能為力。
副歌最後一句「雙眼內沒有神」，這個「神」既是人眼中的精神與靈光，也指神明或信仰。在歌詞的語境下，歌者自身歷經痛苦，她所面對之人同樣失去希望，背負着雙重壓迫下，她亦對生命失去希望。而所謂信仰，非指宗教，而是人對自己人生的盼望，凝望着身邊人的「淚印」，歌者跟對方理解彼此的痛苦，共享悲傷與無奈，卻感覺無法逆轉，失去做人的信念。
有人陪伴 是黑夜中的光
弱小的你 弱小的你 牽掛著
渺小的我 渺小的我
未好的你 未好的你 希冀著
美好的我 美好的我 倆
想 突然地好 突然地有
有力去守候
到天光的一刻再向前走
到第二節主歌，「未好的你 未好的你希冀著/美好的我 美好的我 倆」，歌詞開始傳達一種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渴望。儘管當下一切未盡如人意，歌者仍然懷抱希望，期望未來變得更好。這種希望為歌者與身邊人帶來力量，使他們能夠繼續前行。
「想 突然地好 突然地有/有力去守候/到天光的一刻再向前走」進一步強調歌者與身邊人的心態轉變，同行時有彼此陪伴，他們對人生突然有了一丁點期望，期望一起走過人生幽谷。這種突然出現的期望，賦予了彼此希望，希望自己有力量守護對方，縱使眼前路黑，但旭日漸漸升起，黎明來到，他們便能繼續向前。歌詞所寫的希望像日出，是在寂靜黑夜的地平線冒出的一抹乳白光芒，「天光」成為絕望者的希望和新生。
能否走出低谷 繫於邁步否
人愈大，愈會明白快樂很難尋得，尤其眼前崎嶇之路那麼遙長，但陳銘洋和林宥嘉告訴聽眾，你我可以一起承擔生活的重擔。
快樂有 快樂那 世俗裡的偏差
未來就 未來吧 二人負擔
不管你 不管我 在哪
即便偶爾頹喪，像歌詞所寫「恍了神」也好、浪費了也好，無論如何，「相信」都是人生很重要且很需要學習的課題。縱然得不到神明庇佑，抑或運氣不夠好，只要我們尚有力氣流淚，就一樣有力氣推開隔斷光源的窗框。
聽說過神愛很多人 很可能
數我亦有份
你說你大概這世人 恍了神
一切是費神
我會信任你一生人 總可能
死裡面逃生
相信 活著 忍耐 捱過萬次的淚印
相信 活著 忍耐 捱過萬次的淚印
世上總有生來就一帆風順的幸運兒，我們回看自己，總覺這些幸運兒才是受上天庇佑的人，自己不過是神明顧不了的微塵，在與不在，機率只有億萬分之一，沒有什麼所謂。但若能從死蔭幽谷逃出生天，你才是真正勝過一切的「幸運兒」。不管你有否信仰，最重要是相信自己——神明從不會牽着你手帶着你走，能否走出谷底，最終取決於你是否願意邁出沉重的第一步。
回到歌名，「神」很抽象，但其實一直存在於你我的內心深處。相信，就有。
文：姚慶萬
圖：《神愛世人》MV截圖
姚慶萬
(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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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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