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娘（niang）炮（pao）
【明報專訊】近年「娘炮」韓星在全球愈發流行甚至獲白宮邀訪，中國則反其道而行「加強管理」，國家廣播總局副局長重申傳承中華文明、抵制娘炮，充滿自強的理想。話說回來，古代也不乏娘炮，娘炮與中華文明對立的看法又應如何理解？
戲曲
早在民國時期，「娘炮」已有過爭議，但其代表的是傳統文化。清朝禁止女性演戲，女角由男性反串，新文化健將對具禮教烙印的男旦多有批評，鄭振鐸〈打倒男扮女裝的旦角〉稱梅蘭芳「挑動人類的最卑賤的變態性慾」，魯迅〈論照相之類〉諷謂「中國的最偉大最永久的藝術是男人扮女人」。但主張改良戲曲以重塑國劇的胡適、新月社則與梅蘭芳交好，更協助他到美國演出而迴響不俗——當然有人批評受歡迎只因「東方特色」，不過這也與現在不少評論者眼中「娘炮」本尊韓流為何席捲全球相近。新舊文化站位雖不同，「娘炮」爭議連結國家自強思潮則相通。
偉岸
魯迅〈略論梅蘭芳及其他〉認為梅劇在士大夫操刀下太雅以至無生氣，或許夾有對禮教的偏見，但亦點出文人的缺點。大抵在我們的印象中，書生總是秀氣迂腐甚至故作清高，畢竟明清小說都如此描寫，因為那個注重科舉的時代讀書人終日埋首書堆舞文弄墨，看似對應着古人偃武修文的理想。不過更古的時代，謀臣名士倒常被史書強調魁梧偉岸，孔子「九尺有六寸」，漢初酈食其「長八尺」、張蒼「身長大」，三國諸葛亮「身長八尺」。始見於《宋書》的「白面書生」則是對讀死書的嘲諷，矮小的春秋齊國名相晏嬰出使楚國時亦曾被楚王乃至門衛嘲笑。
文武
事實上古代本不太分文臣武將，儒家六藝即包括射、御，漢初丞相既有內政專家蕭何，也有戰將曹參、謀臣陳平；唐代出將入相，文人亦多具武風，婁師德以進士晉身名將，顏真卿領兵力抗安史，韓愈「勇奪三軍之帥」勸降叛軍，俊逸著稱的杜牧是兵法家。宋代強調文治，文武分際漸顯，文弱書生才成主流——不過文治之下大權收歸皇帝，臣下只能勸喻而無力阻君，維穩能力極強，有利內部管治。但亦因此宋明清最大國患在外不在內，或許正是維穩與「外部干預」語境下官方要「樹立節目正確審美導向」的原因。更大的教訓可能是，思想最奔放、最崇尚花美男的魏晉，正是長期分裂的時代。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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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5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