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率（seot1） 性（sing3）
【明報專訊】今個夏天，數體壇風雲人物，莫過於雙朗：香港層面是「金家朗」，國際層面是C朗——在歐洲國家盃記者會移開可樂，又突然轉軚「回家」再當「魔7」，無不成為超越體壇維度的熱話。換轉在運動員「穿錯顏色」便捱罵致敗的香港，如此率性準被嘲笑不專業。歸咎傳統想法要人遵守規條？前提是如何理解率性。
時務
若數率性的歷史人物，莊子、陶淵明、李白、蘇軾大抵榜上有名，共通點是不太理會世俗制度而重視生活趣味，在建功立業者看來則是失敗者——我們眼中的率性，都在於與主流社會抗衡。畢竟在傳統「各安其分」的教誨下，古今社會都賦予我們一套「標準人生」，從讀好書當官到讀好書做專業人士，在劃定的階梯上追求仕途或錢途，萬變不離其宗。其極致就是明清以科舉及禮教約束百姓，政權穩定得成為最長的兩個大一統朝代。以至於民主派自言選舉路絕，建制派大老還是不停呼籲「識時務」參選以免違法：在欽定法度中游弋才是應有之道。
言志
不過在藝文層面，情况則相反。被奉為經典的詩人大多仕途不順，屈原、曹植敵不過宮廷鬥爭，陶淵明、蘇軾適應不到官場，李白、杜甫連入仕也無門，像歐陽修身居高位只是少數。在詩教傳統下，文人以「詩言志」為宗旨，詩作大多離不開政治情懷，講求風骨，不免於仕途跌碰，而有「詩窮而後工」之說——大抵不是因窘困而寫得好，而是有在困苦下堅持自我的氣度才寫得好。既高舉「窮」不識時務如此，每當政權收緊自由，率性的文人便成為開刀對象，明清文字獄即是終極體——有趣的是，明代文人反而以諍諫被罰為榮。
天命
在儒家看來，率性本來就是君子特質：《禮記．中庸》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順應天性就是正道——在性善邏輯下天性自然是指道德意識。至追求解放的魏晉南北朝起，率性開始指向真性情，《南齊書》、《北齊書》、《梁書》皆有類似用法——當然進得史冊的率性者都是直臣、二世祖、任俠等異於厚黑官場的人物。到了早早出局的運動員貼自拍照會被圍攻的今天，率性似乎仍是枱面上的禁忌，除非是振揚國威(有力奪魁)者如謂別國國歌難聽的孫楊(但禁賽後即遭反罵巨嬰)或不斷爆粗「自勵」而被對手投訴的陳清晨。雙重標準？內地網民說：我就是雙標。
■葉雨舟：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Getty Images
[語文同樂 第53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