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X概念﹕梁天琦X目標.梁天琦:沒有想像 怎改變未來?
【明報專訊】姑勿論本土民主前線發言人梁天琦於立法會新界東補選所獲的逾6.6萬票,能否如他所言讓香港政壇從此「泛民、建制和本土派三足鼎立」,日後談及香港政制發展的軌[,恐怕都繞不開他的名字。這個大學主修哲學的青年,在思考人生意義的同時,茪漰幭靰懋|。他2047年的願景是「一個獨立的香港」,最終目標是建立民主制度。
因一本書與哲學結緣 走出政治系課室到前線
梁天琦笑說小時候想過將來教書、做記者、做議員——「中學時看到黃毓民在議會的發言好有質素,我當時覺得為民請命的代議士是很有價值的志業」。年輕人對未來有不同的想像,也有不同的迷惘。面對高考(A-Level),梁天琦疑惑「究竟讀書、考試為乜」?考入港大文學院,他選擇主修哲學,副修政治與公共行政學,「(哲學)當然不是父母期望的……父母期望我能養活自己,有穩定的職業,例如做公務員。」
帶領他走近哲學的,是中六時從學校圖書館一批註銷舊書堆中找到的《存在主義真象》一書。「父母很多時都說『垮i好cert(文憑)搵份好工』、『將來要項抖祗馱ㄜn姿l仔搵食』這些,聽來刺耳。碰巧翻到這本書,說活生生的人在硬梆梆的社會中就像一個機器零件,但這違背人類的本性」,這些文字對不時思考人生意義的梁天琦來說,甚是吸引。
大學的政治學課程則讓他認識到一個理想的社會應該如何﹕「中學便聽到要追求民主、人民有權指揮政府,因為人民才是根本,但不明白背後的原理。」入到大學他才讀到諸如「政府是否必須存在」、為何「有民主是人權」以及什麼是「社會契約」等理論。
理想對照現實,他認為《中英聯合聲明》、《基本法》這些「契約」其實無得到人民的授權,「那還有什麼正當性可言?」他批評根據契約成立的香港政府亦不經人民授權,不需要聆聽民意,也毋須保障人民的福祉,「問責無門,你可以點?」梁天琦認為解決此問題要落墨於建立民主政府,他遂於2014年走進「佔領」現場,爭取「真普選」。
睹同學被扑穿頭 不能坐視
黃毓民在議會的「聲嘶力竭」是梁天琦熱中社會運動的啟蒙,不過經2014年「9•28」一役他才決定全身投入社運。此前他參加六四紀念晚會、七一遊行、反高鐵集會等,父母的期望及「不要衝得太前」的叮囑,都令他猶豫。「但在(佔領)現場看到警察亂噴胡椒噴霧、出警棍打人,影相者都受波及,那種感覺和你看電視是兩回事。」他嘗過催淚彈和胡椒噴霧,「見到同學被扑穿頭,整臉是血,被警察捉了還被指蚑|『垃圾』、『無用』——感受太深刻,忘不了,會想做一些事去扭轉這個局面。」
見他人付出,若沒有相應行動,梁天琦會自覺「是懦夫、犬儒,得把口」,直言「我受的教育不是教我做一個這樣的人」。從小父母和學校教他「要做個有同理心的人,貢獻社會、造福更多人」。「雨傘」後他成為社運的前鋒,並加入本土民主前線,「已將父母給的包袱全部拋開」。那做兒子的責任呢?他笑了笑﹕「都20多歲了,報答父母一世也報答不完,最好的方法是造福下一代。」
◆挑戰社會禁忌 「值得做就要做」
本民前主張「香港自治」、「港中區隔」——梁天琦強調不是「中港區隔」。「為何我們要民主?是要保障自治、自主性;『自主』對內就是人民授權一個政府去管理社會事務。」他認為香港這個「小國度」要保障自身文化、要達到自治,必須和中國脫離關係。
認為中央不會下放權力
「經歷過『雨傘革命』,我看不到繼續和中國有關係的話,有什麼可能實現民主。」他形容現今把持憲制的是「獨裁政府」(指中央政府),不會下放權力。梁天琦坦言本民前追求的說到底是「獨立」。他希望2047年有「一個獨立的香港」——「政治上獨立的香港,有向人民負責的政府,人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過有尊嚴的生活」。
視暴力為爭取籌碼手段
第二個梁天琦挑戰的禁忌,是讓港人重新思考過去「和理非非」的抗爭手法。「雨傘」失敗收場,他認為「和理非非」在香港政治現實環境下,已經不是實現民主最好的方法,「開拓『勇武抗爭』,其實增加了社會和政府談判的籌碼」。伴隨「勇武抗爭」而來的暴力行為、可能引起的社會混亂——就如猴年大年初一晚的旺角大衝突——也是籌碼?「無錯。」
梁天琦強調沒有特別考慮用什麼手段(means),「因為means不重要,最重要有成果」。他進一步說,「武力革命過程會有很多犧牲,但革命成功後建立一個能保障人民福祉的制度,就可以justify(辯解)涉及的武力。」
政府將旺角衝突定性為「暴亂」,掟磚頭、縱火的是「暴徒」,社會也普遍譴責暴力,梁天琦「覺得社會大驚小怪,只聚焦於掟磚、遮鏡頭這些『小事』對不對,而非反思為何有此行為」。他認為香港的示威遠不如世上其他地方的激烈,而示威和衝突是短暫的,但制度問題、受苦的人卻每分每秒皆存在。
指社會譴責暴力大驚小怪
「抗爭無底線」此話幾乎和「梁天琦」三個字畫上等號——他說實際即「不為自己設限」,「極權政府從來沒有『底線』可言,面對這樣的對手,設限即是揭出自己的底牌」。爭取民主的目標無疑高尚,但若用的方式會傷害他人,又如何?他說,如果所爭取的目標是必要、是值得去做的,就算武力抗爭會帶來負面影響,也是必要的付出,「這是為何有人覺悟而走向『革命』」。
◆坐牢會怕 願意付出
大年初一晚本民前號召網民站出來「幫小販擺檔」,後出現旺角大衝突。梁天琦也在現場,後被警方起訴「暴動罪」,似乎「勇武抗爭」未見「成果」,先見「後果」?「短視地講,(年初一)之前小販要躲在後巷擺檔,先不論我們怎樣幫他們推車仔出大街,但年初二、三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在街上擺檔,拓闊了生存空間。」長遠地看,他認為「一場這樣的示威是對政府和當權者很好的警示,讓他們知道民眾不是任人魚肉的」。
面對可能因而被判監,他有心理準備,但坦言「驚」。他不認為這是「犧牲」,而視之為「付出」和「必須要付的代價」,「如果從事社運的人都不願意付出這些代價,只講政治理念而不實行,怎樣說服其他人去改變?是怕(會坐監),但食得鹹魚抵得渴,條路自己揀鵅A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因為參加社運,學業落後了太多,他還要怕今年7月大學畢不了業。
文:古晨燕
圖:鄧宗弘、資料圖片、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