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戶籍改革：向中央交差還是打如意算盤？
2015年7月7日廣東省公安廳就戶籍改革舉行新聞發布會，表示在2020年實現1,300萬的農業轉移人口和其他常住人口在廣東城鎮落戶，其中包括省內人口600萬、省外人口700萬。戶籍改革一直被譽為民生問題的重中之重，多次成為全國兩會的焦點。因為戶籍改革有牽一髮動全身的效應，中央及地方政府非常審慎，不敢輕舉妄動，遲遲未能推出具體及有效方案。中央也多次敦促地方政府進行戶籍改革，做了多個試點改革，但失敗多於成功。此次廣東政府是要向中央政府交差還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呢？
戶籍改革的緣由是大陸居民的生活及福利存在農業及非農業、本地及外地戶口的差別。戶籍改革的聲音是由為中國經濟起飛做出重大貢獻但只能以「二等公民」身分生活於城市的億萬農民工發起。本文分析珠三角的農民、廣東的本地及外來農民工在此次戶籍改革中所扮演的角色，從而評論廣東2015戶籍改革可能達到的成效。
珠三角「超級市民」拒農業戶口轉移
珠三角有一群居民持有農業戶口，依靠土地、農民房屋及村集體經濟收取豐厚的紅利，居住臨近城市享受各種資源，並行駛着不一樣的計劃生育政策。他/她們被稱為「超級市民」，過着比持有非農業戶口的普通市民更優厚的生活。他/她們的恩遇皆因祖上遺留的農民身分及珠三角經濟騰飛。現在政府要求他/她們手中的農業戶口轉成非農業戶口，難道心中不會產生疑慮甚至恐懼麼？
據2014年在江門的一項調查顯示，2,800受訪者中六成人不願意遷戶口，八成人反對失去土地為入戶城市的代價。2013年，珠三角農業人口為854萬，非農業人口2,292萬。若然這854萬農業人口拒絕轉為非農業人口，那麼5年內如何交出600萬人的數目呢？其實廣東發展嚴重不均，除了珠三角之外還擁有農業人口3,178萬，他/她們分佈在廣東東翼、西翼及北面山區。根據今年7月7日廣東省公安廳公布的數據顯示，廣東省內有流動人口3,495萬人，其中1,062萬人是省內流動人口。作者估計他/她們當中一半或者以上是持有農業戶口，且工作或生活在珠三角。這些流動人口無疑成為廣東的本地農民工。
農民工能否解除「二等公民」身分入城？
農民工之所以被稱為「二等公民」是由於他/她們雖然長時間在城市工作，但由於未能擁有當地的城市戶口而不能享受各種市民福利。廣東的農民工能否就此戶籍改革解除「二等公民」身分真正入城？
第一，大多數農民工不在受惠群體。廣東此次戶籍改革惠及的群體包括有投靠已入戶廣東的直系親屬；大專及以上學歷的畢業生；技能人才、特殊專業人才；及進城時間長、就業能力強，長期從事特殊艱苦行業一線的人員，如環衛工人等。作者在一項關於大陸農民工的居留意向研究中遇到一位湖南打工妹來廣東打工，繼而嫁給廣東人，本來可依據直系親屬投靠申請廣東本地戶口，但由於她生育時並未達到適婚年齡及未領結婚證而違反計劃生育，所以被當地政府拒絕。又試問多少本地或外地農民工能在以上4種群體找到自己的位置？值得讚賞的是環衛工人被公安局點名是艱苦行業一線人員可以申請廣東戶口，那麼建築工人、快遞員、工廠流水作業員及其他農民工呢？
第二，農民工聚集的城市仍然嚴格控制戶口。廣東的眾多城市在此次改革中分為4個梯級：廣州和深圳位列第一梯級，最嚴格，只歡迎技能及特殊專業人才；珠海、佛山、東莞及中山位列第二等級，歡迎大專以上學歷的畢業生及專業人才；汕頭、惠州、江門、湛江、茂名及揭陽市等地除以上，還歡迎投靠直系親屬；而在河源、韶關、梅州、汕尾、陽江、肇慶、清遠、潮州及雲浮等中小城市的外來人口只要有穩定就業及住所滿3年就可以申請當地戶口。廣東省3,495萬流動人口中，估計2,900萬人居住在珠三角，其中1,400萬人居住於廣州及深圳，但這兩個城市正是嚴格控制的對象。
最後，廣東經濟發展嚴重不平衡，珠三角就像一個黑洞將其周邊城市的人流資金流都吸引過來，造成東西兩翼及北面山區發展艱難。廣東東西兩翼及北面山區的戶籍辦理多年呈現遷出多於遷入的局面。廣東政府正好就藉着此番所謂戶籍改革，為這些地區補充人氣，帶動經濟發展。這不就是廣東政府所打的如意算盤麼？但廣州及深圳的外來打工仔/妹會跑去韶關或者汕尾入戶？顯然不會。作者一位湖北朋友就此回應「去廣東的小城市，不如回老家」。這一句道出廣東此番改革成效究竟有多大。
總結
若然不想和教育、醫療及養老等社會福利掛鈎，擁有農業戶口本沒有壞處，就是一份祖上傳下來的身分，不過也要看是哪處的農業戶口。珠三角的農業戶口可以令你成為「超級市民」，而山區裏的農業戶口則成為雞肋，吃之無味，棄之可惜。有一天，他/她們的山村也經濟起飛，雞肋變牛扒。但也會有一天雞肋和牛扒全都被國家收走，這個已經發生了，還在不斷發生。中國戶籍改革走在艱難的路上。
作者是香港中文大學
地理及資源管理系博士候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