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詩句曾風靡一時,影響整整一代人。這些詩作當年深受學生喜歡而成為一種文化現象:「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人生並非只有一處,繽紛爛漫,那凋零的是花,不是春天」;「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不是不想愛,不是不去愛,怕只怕,愛也是一種傷害」……這些純美清新的詩句,是59歲的北京詩人汪國真20多年前寫下的詩句。
4月26日凌晨2時10分,北京當代詩人、書畫家汪國真因肝癌在北京三零二醫院去世,他的遺體告別儀式於4月30日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舉行。此時,距他最新一版新詩精選集《青春在路上》出版,僅僅一個月。春節前,汪國真被查出肝癌晚期,與病魔抗爭兩個月之後,詩人終於撒手人寰。據汪國真的家人說,住院期間,有兩位忠實粉絲一直陪護茈L。病逝10天前,中國藝術研究院副院長王能憲去醫院探望汪國真,當時汪國真只能用點頭的方式回應問候。
他病逝的這一天,微信朋友圈被「汪國真」刷屏:紀念汪國真,今天讀他的詩;汪國真經典詩歌36首;汪國真的詩歌精選……微信朋友圈爆滿。他去世的消息在網絡上傳開而迅即蔓延,沒想到他的詩作生前引發莫大爭議,他死後依然褒貶不一。從「汪國真熱」到「汪國真現象」再到「汪國真大討論」,當年有爭議的汪國真如今有人還肯為他爭議,這就足以說明汪國真存在的毋庸置疑和不可替代。
緬懷者連引佳句、不吝讚美之詞:「他曾經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符號,這位曾經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詩集銷量逾百萬的詩人,帶走一代人青春與迷思」,「汪國真的詩從不虛張聲勢,最多不過二十幾行,如山間小溪蜿蜒流淌,清冽甘甜,款款注入心扉」,「口語般的心靈雞湯,透茖滬荇犮N的正能量」……
正是針尖對麥芒。批判者則討伐九十年代的「汪國真熱」壞了一個時代的品味,「對某死者的溢美等於對他同時代艱難的真詩人的侮辱」,「他肝癌去世,本來是想說說健康問題,不料滿屏都是『大師』,實在熬不住,只好幽幽說一聲:大家不懂詩的話,還是默哀的好」,「死者唯大,悼汪國真先生。但還是要說,汪先生當年不寫詩是否更好些?他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那些詩,妨礙了很多年輕人對詩歌精神以及技術的理解的」……
有趣的是,多年來,詩歌圈的機構和刊物一般不約他稿,在圈內他參加的活動也極為有限。對汪國真的詩,始終有不同說法,有人認為淺白易懂。一直遊移在主流詩壇之外的詩人,以死亡最後一次走進了公眾視野。
無論褒貶,從朋友圈鋪天蓋地的刷屏看來,汪國真無疑影響了一代人的青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汪國真熱」印證那個時代大眾的審美需求。汪國真的詩通俗易懂,短小凝重,清麗雋永,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曾風靡校園。在2013年APEC工商領導人峰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公開引用汪國真詩句「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
汪國真的詩集創下了新詩誕生以來發行量最高的紀錄。有評論亦稱,有青春的年代,就有汪國真的詩行。1997年,北京零點調查公司所作「人們所欣賞的當代中國詩人」調查顯示,在1949年後出生的詩人中,汪國真名列第一。20年來,汪國真的詩集始終暢銷不衰,發行量創下有新詩以來最高紀錄。
當詩人是他生活的主旋律。1990年,汪國真出版了他首部詩集《年輕的潮》,同年被《新聞出版報》列為十大暢銷書之一。「汪國真熱」隨之席捲全國,更有人稱,這一年在出版界被稱為「汪國真年」。無疑,汪國真成了當時中國新一代詩人的領潮人物,在中國詩壇乃至東南亞地區都頗具影響。
被視為心靈雞湯
「中國詩歌萬里行」總策劃、詩人祁人說,汪國真影響力很大,走到哪都有很多粉絲。那個年代,大家接觸的世界相對小些,汪國真的詩歌能讓人一下子激動起來。汪國真之後,沒有哪個詩人的作品出版數能超過他。詩人張執浩認為,汪氏「雞湯」過人之處在於,他用一種貌似真誠的話語慰藉人心,有一種簡單平實的「正能量」。但從現代詩真實處境來看,他的詩遠沒有達到同期詩歌的高度。詩人歐陽江河更認為,汪國真的詩全都是「假詩」。僅就詩歌而言,汪國真的寫作對中國當代詩歌唯一的作用就是阻礙。他認為這是對詩歌的一種毒害,是拼湊出來的「假詩」……
汪國真去了,他曾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符號,影響了眾多中國人。然而,對他詩作的爭論卻長久地留下了。誠如他的詩所言: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