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傳媒機構高層自我審查和外來政治壓力,記者要堅持說出真相,確實一點也不容易,甚至有可能因此丟掉飯碗,然而仍然有不少人選擇堅持原則,向「通告新聞」(announcement journalism)說不,拒絕不假思索地一味照搬大企業和當權者的傳媒公布當新聞。日本NHK電視節目前主持堀潤(圖),正是這樣的一位表表者。他的堅毅勇敢故事,相信可以激勵不少人心。
雖然2011年日本3.11地震核災早已淡出國際傳媒視線,但不代表福島核災災民的噩夢已經完結,目前仍有8萬人無法返回家園,可是安倍政府卻只想盡快恢復核電生產。最匪夷所思的是,福島縣日前剛舉行了核災後首次重要選舉(縣知事選舉),但整場選戰都沒有就核電議題作深入討論。同時獲得在朝自民黨和在野民主黨支持、最終順利當選的內堀雅雄,在競選時便多番迴避細談這問題。無怪堀潤深信,福島事故顯示日本人必須借助獨立網絡媒體和公民記者,主動爭取信息。
NHK記者Twitter揭災難真相
堀潤原本是NHK電視節目《Biz spo》(商業與體育) 的主持。為了推廣節目,堀潤獲准以NHK名義開了一個官方Twitter(推特)帳戶。3.11核災後 ,NHK的電視新聞報道被批評形同官方喉舌,但堀潤卻透過公司的推特帳戶,披露核災真相,發表反核意見,甚至談到NHK隱瞞資訊和誤導公眾。
堀潤在2011年底一段推文中便提到,一名60歲男子在福島清理核污染過程中死亡,「(新聞報道說)日本政府聲稱這與清理工作無關,但報道應當同時包括,如何得出這一結論……傳媒應當更加透明!」在另一段推文中,他更寫到:「我們不能對政府或組織再抱期望,必須自己行動起來,改變我們這個國家,停止再將權力交付給其他人。」
政界施壓 拍紀錄片遭高層「照肺」
據堀潤後來憶述,當時NHK限制記者可以就福島核災說什麼,強調不要製造恐慌、不要損害國家利益,整個編輯部內的態度,就是對官方資訊「不要問只要信」,「我身為主播,但卻不能在我的新聞節目上說真相」。正因感到沮喪,他開始用推特發放未經審查的信息,結果大受歡迎,追隨者一度達到10萬,然而後來上司跟他表示,「公司收到政界投訴,不滿他的推文」,結果翌年3月,NHK美其名以「調往地區分部培訓新人主持」,叫停《Biz spo》和其他由堀潤主持的節目,順帶關閉了由他操作的官方推特帳戶。
不過這並未打擊堀潤對揭露真相的追求。同月,他趁茖鴐國進修數碼媒體的機會,造訪了數處美國核設施,了解美國三里島核災和加州Santa Susana核設施嚴重事故,訪問受害人和核電廠員工,攝製紀錄片《變身》(Henshin)。堀潤後來因這齣紀錄片被上司「照肺」6小時,最終決定辭職,於2013年4月離開NHK,積極投身搞網媒8Bit News,希望將報道的權利歸還人民。除了關心日本國內事務,對於過去1個月香港的佔領示威,8Bit News也安排特約記者現場報道。
自立門戶 向通告新聞說不
東京上智大學傳媒研究教授田島泰彥(Yasuhiko Tajima)形容,日本主流新聞界在危機報道上,所做的根本是「通告新聞」,儼如傳聲筒。事實上,自2011年以來,日本在「世界新聞自由」排名中累計大跌31位,位列59(僅比香港高兩位),一大原因就是資訊缺乏透明度,有關福島的新聞更被嚴重過濾審查。在這樣的傳媒生態下,日本實在需要更多像堀潤這種無畏無懼誓說真相的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