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園地：出口
【明報專訊】文：盧安琪(宣道會陳朱素華紀念中學，中六)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耳邊徘徊，灰濛濛的天見不到一絲光明與希望，窗外未消散的雨漬一滴滴的悄悄滑落。成堆的書籍是灰塵污垢的居所，我癱坐在雜亂的牀上與「鱷魚」一起等待着可以逃避這一切的出口……
坐以待斃嗎？我不知道。時間慢慢地溜走，帶走了希望，帶來了急迫。我知道我需要做些什麼，但是我必須先找到逃離悲傷與困惑的出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才能更好地解決難題。緊緊抱着的「鱷魚」是與我共患難的隊友，毛茸茸的觸感是我此刻所有負面情緒的承載體。
樓上又傳來了那笨拙稚嫩的鋼琴聲，應該是一個剛學琴不久的孩子在練琴，這彷彿是他每天下午活動的「必經之路」，每次總是彈錯的那幾個段落連我都記得，反反覆覆從不停止。有時我想，什麼時候他才能找到技巧突破的那個出口，結束這反覆枯燥的段落練習？如果一直都找不到，他也會跟我一樣被困在焦慮無奈牢籠中，久久不得釋懷吧……
又是這個小節、又是這個音符，又彈錯了。他的琴音也不由自主的變得大聲又暴躁，然後空氣就靜止下來了……只留下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只留下孤獨的我和「鱷魚」，牠也被打濕了。我們都在尋找着那一個出口與突破口，誰不想變得更優秀？可是視覺被麻布包裹了，路途被迷霧覆蓋了，我們看不到，只能到處試探，最後撞得遍體鱗傷也找不到那亮着綠燈的結果。
琴聲又悠悠響起了，這次卻變得優柔又緩慢，每一個音色像是試探又像是經深思熟慮地彈下，最後他居然完成了一個毫無錯處的小節！我既詫異也為彈奏者欣慰，他終於推開了那扇名為出口的大門逃了出去……
轉而又想，其實不然，等待他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與一個又一個的出口，在這條學琴路上沒有最後一個出口，每一個出口都代表着又進入了全新的入口，在那裏的挑戰比之前的更要複雜與困難。
人生，也是這樣。我們總在尋找一個又一個的出口，想着要逃離、想着要結束這一切的折磨，可是愈逃愈逃不掉，愈逃就愈多出口等着你來尋找。或許，出口或困難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是成功的一部分，是必須要面對的結果。我們當下面對和所接受的難關或許也是成功的一部分，而不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它不是阻礙我們在成功路上的壞蛋，它就是成功，成功的本質其實就是需要痛苦的。
我想，或許焦慮與不安的情緒也是成功的一部分吧？我在慢慢拼砌成功，煩惱與挑戰都是成功的一塊又一塊碎片，慢慢尋找一個又一個的出口，在尋找的過程中不斷成長。人生就是一個了無止境的旅途，沒有一個最終的出口，就像鐵路車站不同的出口一樣，某種程度上也是到達新地方的入口，再去尋找一個新的出口。
「鱷魚」在我懷抱中慢慢睡了過去，聽着細雨伴着微風，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我撣了撣積在書上的塵埃，準備尋找這未知的出口。
【文章經編輯】
■啟導站
側面描寫聰明
說理略嫌嘮叨
作品的鋪排、變化、呼應皆做得不俗。一開始即描寫聲音和天色，這些感官描寫令讀者更容易投入文中世界。而且還帶着懸念，「我」要逃避的是什麼？文中沒有明說，但讀到最後，「我撣了撣積在書上的塵埃，準備尋找這未知的出口」，首尾呼應，答案呼之欲出，但沒說穿，點到即止。
作品沒有直接寫「我」的困難、克服的方法，而是側面去寫鄰居的琴聲，做法聰明。琴聲帶有感情，當彈琴者失敗時，顯得「大聲又暴躁」，但一旦突破出口，則變得「優柔又緩慢」，這既是琴聲的變化，也是彈琴者，甚至「我」的心路歷程，具不同的層次。
第6至8段說理為主，重重複複，略嫌嘮叨，如能簡潔一點更好。不過也不是沒有推進和變化。第6段寫的是彈琴，第7段由彈琴延伸到人生，第8段則把焦點重新回到「我」，但始終說的都是類似的話，可以輕省些。
「鱷魚」反映「我」的心情，先是滿載負面情緒，然後被雨打濕，呈現「我」的迷惘，最後「我」振作起來，它則安心睡去，也是有趣的細節。
■文評人
可洛(梁偉洛，筆名可洛。)
喜歡寫小說和詩，喜歡夏天和海，喜歡睡覺和貓。現為寫作班導師。著有小說《幻城》、《女媧之門》系列、《末日絮語》、《鯨魚之城》、《小說面書》、《陸行鳥森林》、詩集《幻聽樹》等。
整理：陳綺雯
圖：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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