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化談：十年挑戰
【明報專訊】曾有一段時間，社交平台上流行「#十年挑戰#10YearChallenge」，要人們把十年前的照片比對近照，不管是引來「你是吃防腐劑長大的嗎」還是「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的回應，都讓人感嘆十年人事幾番新。在還沒有鏡頭的時代，古人以詩詞記錄他們的「十年挑戰」。
■古代篇
十年生死兩茫茫
北宋詞人蘇軾的作品以「豪放」見稱，他寫給亡妻王弗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則委婉動人。二人成婚約十年，王弗就亡故，年方二十七，蘇軾在中年思念亡妻，寫出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後來金庸也在武俠小說《神鵰俠侶》中引用此詞，描述男主角楊過與小龍女的生死離別。
蘇軾的仕途並不順遂，熙寧年間王安石變法，蘇軾不認同新政，遭到變法派逼害，自願從中樞外放到地方為官。十年後發生了「烏臺詩案」，蘇軾被指以詩作諷刺朝廷，事件愈發鬧大，幸得太皇太后、王安石等人求情，才免去死罪，貶謫到更偏遠的地區。其後的二十年，蘇軾經歷數次的貶謫與回朝，來回地方與朝堂，一度官拜禮部尚書，也曾被貶到偏遠貧瘠的儋州(今海南)，可謂轉折重重。
如果每十年為蘇軾拍一張照片，在作品中展現豁達性格的他，未必會漸見頹唐，據說相當喜好美食的他，反而可能會愈來愈豐滿。
十年窗下無人問
「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出自元朝劉祁的《歸潛志》，精確道出考生自小刻苦讀書，只為他日中舉、成就功名的心情，深得歷代文人共鳴。不同朝代的科舉制度各異，卻同是平民晉身仕途的主要方式。例如明清的科舉採用三級考試制，分為鄉試、會試、殿試，考生需要通過一級級的考核，才能成為進士，獲得官職。
古代科舉除了需要即場賦詩，也要就特定議題撰寫策論，至於在最終的殿試，則可能被皇上抽考，對答表現的好壞足以大幅度影響名次。但實力並不代表一切，唐朝德宗年間，相傳新科狀元鍾馗因容貌醜陋，為德宗皇帝不喜，想另選他人為狀元，最終鍾馗憤而撞死。除了以貌取人，名字的意頭亦十分重要，嘉靖四十年，據聞該年的狀元原本是吳情，但明世宗卻其名字諧音「無情」，適逢各地旱災，便把名字吉利的秦鳴雷取為第一。
金榜題名是人生一大要事，古人若有相機，要為此打卡留念，為免讓名次再生波折，想來也得把美顏功能調到最高了。
十年一覺揚州夢
才子常被冠以風流之名，但浪子也總有回頭的一天。唐代詩人杜牧與李商隱齊名，並稱「小李杜」，但年少的杜牧也有放蕩的時光，他考取進士功名後，到了江西擔任幕僚。這十年的幕僚生涯中，杜牧流連煙花之地，縱情聲色，正如他在〈遣懷〉所寫：「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得牛僧孺賞識，後來得以回到長安任職監察御史，在牛僧孺的提拔下，杜牧亦開始專注政務，不再沉溺歌舞聲色。然而當時朝局正陷於「牛李黨爭」，夾在兩派之間的杜牧，難以施展政治抱負，多次外放到地方為官，在政務未有太大作為。從煙花之地，到重回朝堂，最後多次外放，或許在杜牧「十年挑戰」的相片中，不斷更換的場景比面目變化，更能展示人生唏噓。
文：韓祺疇
圖：網上圖片
[語文同樂 第50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