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義偉的內憂外患
疫情擴大，日本首相菅義偉面對挑戰！
2020年11月底，日本全國新冠患者逐漸上升，平均每天約3000人感染。12月27日，曾在日本民主黨時期擔任國土交通大臣的立憲民主黨參議員羽田雄一郎(前首相羽田孜的長子)因感染新冠突然去世，年僅53歲，震驚全國。而就在幾周之前，在疫情擴大的情况下，日媒披露首相菅義偉參加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在東京高級牛排店的忘年會，引起全國民憤。輿論認為，當民眾忍受着疫情的煎熬且中小店舖大量倒閉之際，政治家卻依舊過着奢華的生活，難以接受。據《日本經濟新聞》去年12月28日公布的民調顯示，菅義偉內閣的支持率為42%，比上次民調下跌16個百分點，同時，59%的受訪者不滿菅義偉的抗疫措施。
疫情當前，支持率下降，向來以平民首相自居的菅義偉為何去參加二階的豪華忘年會？
與二階俊博關係微妙
支持率是日本首相政治生存的關鍵。支持率愈高，有利於執政黨的國政選舉，黨內支持也就愈多。反之，如果支持率下滑，黨內議員判斷首相/黨總裁無力帶領黨員在選舉中勝出，首相的執政基盤勢必堪憂。在這樣的制度背景下，自去年9月執政以來，面對2021年的國政選舉，菅義偉集中精力於內政，尤其推動電話公司降價和日本社會上下的數碼化，意圖在短時間內展現其內閣的執政成果。但進入去年11月，日本的新冠感染人數持續上升，迫使菅義偉政府於同年12月初宣布暫停鼓勵民眾外遊的項目Goto Travel，打亂了準備歡度元旦的日本民眾的年末計劃，招來反感。
不止是支持率下跌，菅義偉在黨內精英政治的層面也面臨挑戰。鼓勵民眾外遊的項目Goto Travel背後的主要推手，是自民黨內統籌選舉事務的二階幹事長。而在政府突然宣布停止這一項目之前，菅義偉卻未能事先和二階「根回」(日語，意預先打招呼準備)，犯了日本政治文化規則之大忌。而二階幹事長，正是2020年9月促成菅義偉內閣誕生的主要推手。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菅義偉在疫情擴大的情况下難以拒絕二階的忘年會邀請。可以猜測，菅義偉或許想藉此機會向二階解釋決策內情，尋求諒解，卻沒想到日本媒體抓住了這一問題不放，反而令其支持率進一步下跌。筆者留意到，菅義偉在去年10月出席一公開場合時對二階表現得畢恭畢敬，二階拍拍菅的肩膀加以鼓勵，宛如公司裏上司訓示下屬。兩人之間的政治關係，透過微妙的身體語言互動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在菅義偉政局不穩的情况下，退下一線的前首相安倍晉三却是異常的活躍。據日媒報道，安倍積極接受報章訪問，到處演講，自民黨內甚至出現支持安倍再度回朝的聲音。去年12月初，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部約見安倍的第一秘書，詢問涉及安倍「賞櫻會」的政治資金濫用問題。據稱，由於菅義偉執掌的官邸換上了法務省和警察系統的人馬，外界懷疑是首相官邸把安倍政治資金問題泄露給東京特搜部，意圖藉此壓制安倍活躍的政治活動。同月25日，安倍不得不出席國會聽證會，就政治資金問題向公眾道歉，被在野黨窮追猛打，顏面掃地。
在菅義偉上台初期，有觀點認為該內閣會是一個沒有安倍的安倍內閣。然而，經過三個多月觀察，這樣的分析未必準確。菅義偉上台後，在官邸指揮中樞移除了安倍的前朝人馬(例如前自民黨總裁特別輔佐稻田朋美等)，同時把主要精力放在內政而非安倍注重的外交。在過去數月，菅義偉花了大量時間聽取民間各界專業人士的意見，意圖實施雷厲風行的國內改革，與政治世襲出身的安倍的領導風格大相逕庭。
菅義偉幾年前曾在雜誌President上開設「戰略人生諮詢」專欄。在專欄中，菅義偉明言，他熟讀《君主論》(又譯《君王論》)，是馬基雅維利的信徒，崇尚領袖執政所必須的現實主義。按此推論，菅義偉若想實現中長期執政，處理好新冠疫情這一現實的危機是避無可避的考驗。這不止關乎日本的未來，也關係到菅義偉自身在2021年的政治前途。
張望
日本早稻田大學
國際教養學部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