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古代有嘻哈
【明報專訊】美國紐約布魯克林區公認是嘻哈的發源地——當時美國黑人生活貧苦，並受到不公平對待，嘻哈饒舌成為他們宣泄不滿的方式。嘻哈饒舌的精神，講求在龍蛇混雜的社會中保持真我，奮力前行扭轉命運等積極的態度。古代各朝代中，原來都有元老級freestyle大師與文人battle！
古代Freestyle教父：曹植
「你有freestyle嗎？」在2017年內地選秀節目《中國有嘻哈》擔任評審的吳亦凡，不時以這道題目考問選手。「Freestyle」指即興說唱，在沒有提前預備歌詞下臨場表演，非常考驗饒舌歌手的拍子、說唱詞彙、押韻及演唱方式(flow)。若回到古代攝製節目，相信三國時期的曹植能自信地回答吳亦凡：「我有！」《世說新語》記載，魏文帝曹丕妒忌弟弟曹植的才學，擔心自己帝位不穩，便處處為難曹植，命令他須在七步之內作詩，否則將他處以極刑。曹植馬上吟出〈七步詩〉，以豆萁煮豆比喻骨肉相殘，其中兩句「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暗指兩人兄弟鬩牆。曹丕聽後明瞭曹植之意，慚愧並放走曹植。只需七步，曹植就能成詩，而且意境深遠，令古今讚歎，是即興創作中的「OG級」(元老級)人物。
曲詞重製 不同演繹
「取樣」指擷取其他歌曲的某個部分，經重製與編排再循環播放，化成新的音樂。這樣的音樂製作模式在嘻哈音樂中很重要，各製作人在同一段「取樣」上，會有不同的演繹，令歌曲呈現出全新面貌。古代的宋詞及元曲亦有類似，詞有詞牌，曲有曲牌，是古代音樂的曲調。詩人不斷以相同曲調填製新作品，格律有嚴格限制，平仄、押韻等需按照牌子的規定。以詞牌《望江南》為例，單調二十七字，五句三平韻，溫庭筠《望江南?梳洗罷》「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樓」「悠」「洲」押韻。而李煜同一詞牌的《望江南·多少恨》「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中」「龍」「風」押韻。古人以同一個曲調，創作出多首各式各樣意境的作品。
不服氣 但惺惺相惜
每個饒舌歌手身上都恍如散發着「我是最厲害」的氣勢。表面上看似狂妄自信、不服輸，但當遇上自己認同的人，他們就會惺惺相惜，獻上尊重(respect)。《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中廉頗結識藺相如的過程，正是如此。完璧歸趙後，藺相如在澠池之會中憑着出色口才，助趙國在外交上贏秦國，因而被任命為上卿，位處廉頗之上。廉頗自認為大將，為趙國攻取不少領土，藺相如則只靠幾句言辭，「且相如素賤人，吾羞，不忍為之下」(藺相如本是卑賤的人，不甘心位居他之下)，更揚言當碰見藺相如，必定要羞辱對方。後來廉頗得悉藺相如因為不想兩虎相鬥以致趙國積弱，處處避開自己，便解衣赤背，負荊到藺相如家請罪。最終二人更成為刎頸之交。
宣揚愛與和平：墨子
嘻哈饒舌較量場面表面看來充滿火藥味，亦被貼上教壞年輕人等不少負面標籤。其實嘻哈文化也宣揚「Love & Peace」(愛與和平)精神，如2001年提交到聯合國的〈HipHop和平宣言〉，可見當中尊重生命、抱打不平等充滿愛的意義和宗旨。在古代中國，墨子早就洞悉並主張這種理念，他提倡「兼愛」、「非攻」。《墨子》提到「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則天下治」。只要愛能做到人我如一，無親疏遠近之別，世界就沒有戰爭家亂；「非攻」即反對戰爭，「國家發政，奪民之用，廢民之利」，國家發動戰爭，受苦的是百姓。各位喜愛饒舌之人，不妨用歌詞宣揚愛與和平，承墨子的遺志，把學說從春秋戰國弘揚到現今世界。
Rap battle，古代「對穿祥」？
「Rap battle」是饒舌界中常見的活動或比賽，兩名歌手圍繞一個主題，以相同伴奏旋律對決，歌詞及演出更勝一籌的是為勝出一方。古人喜愛吟詩作對，亦流行「鬥詩」，情况如古裝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唐伯虎(周星馳飾)與對穿祥(谷德昭飾)楹聯，把對穿祥對得一敗塗地，倒在地上噴血的一幕。現實當然不如電影般誇張，《金谷詩序》記載，為送別征西大將軍王詡，西晉富豪文學家石崇邀請了多名文學大家聚首金谷園舉辦盛會。「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眾人喝酒賦詩，抒發心中之情，若有人未能賦詩，則要罰酒三斗。雖云比賽，但更是種良性競爭，文人切磋較量，以文會友。《世說新語》揭曉結果：「金谷中蘇紹最勝」。
古代的beef 直抒胸臆
饒舌歌手間因互相較勁，多少有矛盾恩怨(饒舌界稱之為「beef」)，恩怨就用饒舌歌曲來解決。他們會用歌詞發泄情緒，或攻擊謾罵(Diss)，亦可視為獨有文化。不掩飾地把不忿寫進作品，古代亦見，如李白以〈嘲魯儒〉攻擊當時東魯的腐儒，嘲諷他們只會死讀經書，卻不懂治國之策，不諳時務。朝廷命官更恍如文人的共同敵人，往往成為眾矢之的，如唐朝曹鄴〈官倉鼠〉，把貪官污吏寫成令人憎惡的老鼠，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吞食着國家資源，以致民不聊生，百姓忍飢捱餓；又如杜甫的〈麗人行〉描繪楊國忠、楊貴妃這對堂兄妹遊歷曲江河畔的情景，諷刺他們生活驕縱荒淫，亦控訴玄宗昏庸腐敗。看到不平之事，不阿諛奉承，直抒胸臆地指摘，可見他們的「real」。
文：何雋彥 AKA Dee
圖：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語文同樂 第44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