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定格：布達佩斯的將軍

[2019.09.18] 發表

【明報專訊】這樣的一個美好夜晚，有着人間最美好的物事：盛着美酒、晶瑩剔透的夜光杯，身旁還有好朋友。但是戰事已經愈來愈緊張了，「欲飲琵琶馬上催」，琵琶的聲音正催促大家上戰場，樂師的手指在琴弦上奔騰，化成耳邊激昂的催促，似在掩蓋內心的怯懦。

讓我們不醉無歸！即使明天醉臥沙場——君莫笑！這一刻的慷慨激昂，原來是為了明天的戰鬥。一切都是必須的，因為那是君王的命令？國家的興亡？個人的榮辱節氣？詩中最後一句筆鋒一轉「古來征戰幾人回」——這難道不是對命運的控訴？明天就將粉身碎骨，就讓仍然活着與朋友暢飲的今晚，把生命醉倒夢裏去。唐代王翰的〈涼州詞〉，把戰士上沙場之前飲酒惜別的豪情，寫得悲痛淋漓，側面揭示了戰爭的荒誕以及殘酷。

前往漁夫堡的山崗，將軍在布達佩斯舊城廣場上凝成定格。他騎着駿馬，昂首挺胸地傲視一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卻被這個雕像所吸引。這位將軍現在看着的，是21世紀的布達佩斯，依舊是中世紀的巴洛克風格建築，但是在這個城市裏生活的很多人，已經有手提電話、能上網跟世界連接。將軍默默提醒或者守候這裏的人。許多年前的某一天，他究竟為誰打過仗？他也許曾經殺過誰？上陣之前也曾經不醉無歸吧？

夕陽的餘暉仍然公平地灑在每一扇紅色的屋簷，小孩和少女的面都掛上一抹紅暈。是的，我們都曾經擁有一個名字。但是，只要擁有和平和快樂的生活，其實誰和誰、誰是誰都不重要。我們就是彼此的朋友和兄弟、戀人或夫妻、母親與孩子。

■作者簡介

梁璇筠

璇筠老師，作家、詩人、中學教師。香港中文大學語文教育系學士，香港中文大學文化研究碩士。著有詩集《水中木馬》、《自由之夏》；散文合集《疊印》、《情味?香港》等。

文：梁璇筠

圖：梁璇筠

[語文同樂第39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