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議題﹕信訪不信法 折射體制不足
【明報專訊】「信訪不信法」是不少中國民眾的態度，即遇上不平事，情願信訪而不尋求司法訴訟。因此，2014年起官方明確實行訴訟與信訪分離制度。信訪現象背後反映什麼問題？內地民眾普遍因何上訪？
現象分析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2014年印發《關於依法處理涉法涉訴信訪問題的意見》，明確實行訴訟與信訪分離制度，涉法涉訴信訪須由政法機關處理，各級信訪工作機構和其他行政機關不再受理。信訪制度為中國特有的制度及社會現象，人民「信訪不信法」，背後有何成因？
(1)司法制度失效
有別於西方國家實行三權分立，即司法、立法及行政三權互相制衡，內地法院從屬於行政體系，如有審訊不公，難有牽制方法。內地學者張鳴2016年12月受訪時指出，信訪制度實際上是司法失效的體現。民眾遇到的問題，司法不能解決，只能通過行政部門反映情况，「下級的政府職能部門解決不了的，就向上級反映，這樣一來就形成越級上訪的情况」。中國社科院法學所研究員劉仁文2011年撰文指出，人民不信任法院有其原因，如法院在處理與政府有關的案件時未必能不偏不倚，政府有時亦會出手干預法院判決。
(2)民意難以上達
南昌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尹利民於內地雜誌《人民論壇》撰文指出，台灣很少出現類似內地的上訪現象，與當地民意能夠透過直選的立法委員上達行政機關，產生制約效果有關。他續指出，如台灣立委不為選民服務、未能代表民意，將在激烈的選舉中落選；反之內地的民意代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欠足夠代表性，基層民眾訴求無法有效上達及疏導，致民眾湧向「上訪」渠道。
(3)民眾信奉權威心態
中國民眾將申訴冤情、糾正地方部門過錯寄望於上位者的心理，可遠溯中國歷史上的政治傳統，如中國傳統建築「華表」亦稱「誹謗之木」，即在傳疑時代堯帝時期時，人們已在木上書寫諫言，及至清代有「公車上書」，即由梁啓超等人就甲午戰爭簽訂條款向光緒皇帝上書。時至今日，不少人民依然有信奉在上者權威的心理，認為「父母官可主持公道」。
因何上訪？
民眾信訪涉及事件廣泛，如提出建議、檢舉告發、批評政策、申冤告屈等，近年較大型信訪事件包括黑心疫苗問題、豆腐渣工程、勞工權益、徵地糾紛等，信訪者眾，但成功率往往不高。中國政法大學社會學院學者應星2013年撰文指出，信訪訴求被「拖延」為常見情况，個人信訪、書信信訪最易受敷衍漠視，集體信訪較易獲重視；政府「拖延」信訪訴求往往導致「看似輕微或瑣碎的問題，演化成嚴重的問題」。
◆問題疫苗家長維權 地方信訪辦：等上級結果
內地屢有疫苗問題爆出，有兒童接種疫苗後健康受損，但家長申訴無門。2018年7月，重慶酉陽縣有家長帶着幼兒前往當地信訪辦及防疫站就問題疫苗「討說法」，家長之一羅亞受訪表示，其兒子4個月大時接種涉事的百白破疫苗後不斷生病，冬天每月都需入院一兩次，每次10多天，有一次還用上呼吸機，重慶信訪辦只着家長們等待，指「要等上一級有結果，他們才會有結果」。
2019年2月，內地兩批問題疫苗受害兒童的家長在全國兩會開幕前，到北京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和民政部抗議，但有指疫苗問題仍未得當局重視。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疾控中心主任高福答記者提問時，呼籲民眾要對疫苗有信心，表示「中國的疫苗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疫苗之一，大家不要因為出現問題我們就迴避問題，因為出現問題我們就對自己研發的疫苗失去信心」。
◆地震難屬追究「豆腐渣」10年未立案 反成維穩對象
2008年5月四川汶川發生大地震，當時有大批學校倒塌，逾5000名學生遇難，其中綿竹富新第二小學126名學生遇難死亡，但地震發生地鄰近不少民居沒有倒塌，距離該小學數百米的幼兒園亦只有外牆破損，不少家長質疑學生是死於「豆腐渣」工程學校。家長為此要求當局調查學生死因，並依法賠償，汶川大地震遇難者家屬桑軍等5人聯同其他家長上訪多年，但到北京上訪時，不時受地方政府截訪、威嚇等。至2018年5月，事件發生10年，遇難學生家長沒有一個成功立案，反成為地方的重點維穩對象。
◆內地信訪制度(圖)
■模擬試題
◆資料A：漫畫(圖)
◆資料B：信訪案例(經刪改)
信訪者Ｘ女士：
「春江花園小區內泳池從2016年開始長期積水、發臭，無人管理，滋生大量蚊蟲，潛在爆發登革熱的風險；同時因平時無人看管，時有小孩爬入其中嬉玩，極易發生事故(池深1.7米)，望相關部門盡快為小區居民解決此安全隱患。」
政府回應(廣州市天河區棠下街道辦事處)
「Ｘ女士：
閣下反映的問題，我司已對該信訪事項調查處理，答覆如下：
我司已立即現場考察，確立信訪事項，並督促物業管理處盡快清理游泳池雜物和積水及滅蟲。我司6月再到場查核，發現泳池雜物、積水已被清理。如不同意本次回覆，可於30日內向上一級行政機關申請覆查。若逾期不提出申請，各級人民政府信訪工作機構和其他行政機關不再受理。」
資料來源：廣州信訪局
◆資料C：報道摘要
上訪個案1：
數名湖南民眾到西北某省開礦，他們與當地政府簽訂招商引資的合約，但後來對方因故毁約，於是到北京來上訪。他們選擇上訪而不到當地法院起訴政府，因擔心法院受政府干預，如法院判政府勝訴，將連到北京來上訪的理由也沒了。
上訪個案2：
2008年汶川大地震遇難者家屬桑軍，因兒子死於豆腐渣工程而堅持上訪多年，他認為：「黨的政策是很好的，但是下面的人沒有落實到位」，為此桑軍寫信予國家領導人，包括國家主席習近平、總理李克強、副主席王岐山等，希望領導人能主持國家級的專項調查，查出校舍倒塌的真正原因。
資料來源：綜合報道
■資料回應題
(1) 指出資料A反映的一個中國社會問題。
(2) 參考資料C及就你所知，歸納內地民眾依賴信訪制度申訴不公的兩個原因。
◆延伸回應題
(3) 評估內地信訪制度對改善民眾生活水平的成效。論證你的答案。
(答題指引見另文)
■相關概念
信訪(petition)
官僚主義(bureaucratism)
民意(public will)
行政失當(maladministration)
[通通識 第57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