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陳亦非(培僑書院，8年級)

「啪！」爸爸掛斷電話後一手把手機擲在桌上，我忍不住抬頭看他，一時間屋子�堭I靜無聲，氣氛冷得幾乎凝固。一束違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到爸爸的臉上，形成模糊的重影。他像是接收到了媽媽疑惑的目光，緩緩低頭，抬手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嘆了口氣說︰「王叔進院了……中風。」

王叔是爸爸的朋友，今年八十多歲，我和妹妹小時候他常來看我們，給我們帶來許多禮物和快樂的時光。王叔一笑，臉上的皺紋就會堆疊起來，像一朵迎風綻放的雛菊。記得有次新年，王叔來拜訪，給我們帶了很多小吃和紅包，妹妹開心地親了他一口，他開心地笑了，嘴咧開，眼睛也微眯了起來。那時太陽上了山頭，剎那間，金色的日光傾瀉下來，王叔頭髮上和空氣中飄浮的絨毛定格在光影中。這樣生機勃勃的場景，竟讓現在的我如此懷念。

我們到了醫院看望王叔。在病房門口，他的老伴沈老師慢慢地走向我們。沈老師今年也七十多了，人群中她的身影顯得單薄，像一片枯瘦的葉子，彷彿風一吹就會被刮走似的。沈老師領我們到病�H，看到王叔時，我的鼻子不禁一酸，眼前的他模樣雖然未變，卻整整瘦了一圈。他看到我們，原本黯然的眼睛恢復了一點神采。中風令他的面部肌肉有些不協調，但他仍勉力地扯了扯嘴角，努力給我們一個不成形的微笑。媽媽走過來，眼睛有點紅，但仍勉強露出笑容，除了嘴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我用手大力地擦掉快要掉出眼眶的淚水，裝作平靜。王叔和爸爸聊得很歡樂，沈老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專屬夏日的燦爛陽光照進了病房。陽光照在王叔的白髮上，感覺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不真實，他的髮絲反射出淡金的色彩。我聽見他對爸爸說「人終要離開……」，我忍不住打斷他們，借故說要去洗手間，就匆匆離開了病房。我靠在門背後，無聲地流淚。

我們探病後幾個星期，沈老師傳來了令人心碎的消息︰「王叔再度中風了。」我們再次見到他時，他躺在病�H上，純白色的枕頭背單顯得他的臉愈發蒼白。他的眼窩已深凹下去，整個人憔悴不堪，彷彿隨時會離開。看到他的那一瞬，我的眼淚濡濕了眼眶。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請珍惜身邊每個對你好的人，因為他們本不必要關顧你。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不要到失去才懂珍惜對方。

陽光照在玻璃上，絢爛而透明，美好的時光卻不存在了。

【文章經修改】

■啟導站

作者立意清晰，以與「我」一家份屬親好的王叔生病一事帶出珍惜身邊人的信息。雖是尋常之立意，然而不影響此文之水準。本文精彩之處在於作者對人物的細緻刻劃，其中尤以肖像描寫和行動描寫份外出色。例如文章開首，描寫爸爸的連串反應，配合周遭環境，捕捉讀者的好奇心，節奏和營造氣氛的掌握俱見工夫；及至首段末句點出王叔中風的消息，然後再開啟新段將一家與王叔的關係娓娓道來，逐步道出當中眾人的感傷。

透過描寫人物神態以突出情感，使得字�埵瘨′y露悲傷與不捨，配合前文鋪排自小與王叔相處的片段，整體抒懷不至於過分浮誇或激烈，情感恰如其分。人物表情的描摹亦能在「我」一家面對王叔因病而憔悴時的不忍，與王叔勉力扯一扯嘴角的刻意輕省形成對比，雙方對看，一方錐心之痛難忍，一方病中遇故友難得歡樂，複雜之情躍然紙上。而王叔的老伴沈老師的形象同樣相當突出，單薄枯瘦如葉，更為王叔中風一事添幾分無力感。

現實的殘酷在於天總未必事事從人願，作者也未有為求圓滿結局刻意避寫哀傷，反而在文章後段直寫王叔二度中風的哀號。此處提升使文章加深一層次，既寫老、病之難過，亦寫作者如何面對人生中這份無可避免的憂傷，未圓滿的結局如生命，讀來淡淡然若有所失。

原文有部分用詞有誤，如第一段「違和」原文寫成「違合」，估計因使用普通話拼音輸入，故誤選同音字。部分句子結構未盡完整，實為美中不足。鼓勵日後寫作後細讀一遍，剔除沙石，使文章讀來更通達流暢。

■文評人

游欣妮

喜歡寫作、手作、閱讀等。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現職中學教師兼圖書館主任。著有《我搣時很煩》、《我搣時心太軟》、《搣時前傳──游樂園》、《我最「搣時」的故事》、《搣時的餐桌》、《一頁人生》及新詩集《紅豆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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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

． ＿＿＿＿的一天

． 如果可以新增一條校規，你會新增什麼？

． 自訂題目

整理：陳綺雯

[語文同樂 第3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