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你以為菜市場只是個買蔬菜魚肉的地方？在天水圍循道衞理中學中六生盧家彥眼中，菜市場可是個人類欺壓、殺戮弱小生命的殘酷之地！
投稿學生：盧家彥(天水圍循道衞理中學，中六)
濕漉漉的磚紅色地板，躺着幾條黄黄綠綠的菜渣。這裏人來人往，水泄不通，顧客們擦肩而行，前胸貼後背地前進，似大蛇般緩緩蠕動。
身在其中，兩側攤檔叫賣聲不絕，挾毁天滅地之勢，叫賣聲直接衝擊耳膜；又夾雜尖銳高亢、討價還價的聲音，狠狠地刺進耳蝸。這是菜市場，一個詭異的交易之地。
賣魚的中年漢雙手探進水缸，靈巧一抓，如鐵鉗般夾着滑溜的活魚，拋在砧板上，黑鐵大刀用力一拍，猛力掙扎的活魚立刻乖乖睡着，任人宰割。中年漢純熟地刮去魚鱗，鐵刀左割一刀、右切一塊，然後伸手從魚肚拉出一串染紅的東西。這時，魚還在睡，沒有提出反對。
另一邊，一家豬肉檔，一塊紅肉原本安詳地躺着，突然被一隻粗大的手壓制在砧板上，一動不能動。「咚！咚！咚！」肉刀大起大落地砍在砧板上，砍進肉塊，肉塊乾脆地分離了，也沒多作掙扎，畢竟曾經盡力抵抗，最終仍被掛在冷冰冰的鐵鈎，倒不如隨遇而安。切好的肉塊被放進紅色膠袋，遞向一個女人，女人也把三十塊錢遞給那隻粗大的手。
隨着人流走，旁邊偶有掙扎着的鮮魚，激起水花濺到我的衣服。一直步出菜市場，水點蒸發消失，腥臭卻如影隨形般。身後切肉聲雖然愈來愈小，靈魂的顫動卻一發不可收拾地加劇。每一陣腥臭、每一記刀聲，彷彿在宣示殘酷的生命本質。
這是菜市場，一個詭異的交易之地。人類吞噬眾生換來的靈魂，肩負無數生命的血肉，欠下的已無法彌補。所以，人類啊！不要浪費一分一秒借來的時間，這是對生命最大的藐視。
所以，人類啊！連同那些無辜生命，盡最大的熱情去生活吧！
【文章經編輯修改】
■啟導站
感受的重新出發
「為了恢復對生活的感覺，為了感覺到事物，為了使石頭成為石頭，存在着一種名為藝術的東西……藝術的手法就是使事物陌生化的手法，是使形式變得模糊，增加感覺的困難和時間的手法。」這是蘇聯作家什克洛夫斯基關於「陌生化」寫作手法的著名論述。〈智人〉也正好帶有一種「陌生化」的感覺。同學像是第一次走進菜市場，重新認識魚檔、肉檔的運作，魚檔、肉檔對活魚和生肉的操控、劏宰，都對同學帶來強烈的震撼，所以他把活物在刀鋒底下變成不再掙扎的肉這個過程，用自己特有的視覺重新描述，讀者能夠跟隨他的視覺，再次認識和感受在菜市場遊逛的經驗。可惜文內有一處美中不足，同學寫魚和豬的兩段頗為相似，要是能夠把觀察的角度稍為改變一下，提供另一種感受，相信文章的層次會更為豐富。
短的文章不容易寫，同學用了諷喻的口吻來結尾(語言風格帶點五四遺風)，把這篇菜市場地獄圖變成近於寓言的寫法，是頗聰明的處理手法。同學從文首開始鋪排人類斬殺動物的殘忍手法，慢慢導引讀者進入最後的批判，能看出同學的用心。但仔細讀下去，會覺得筆鋒轉得太突然，這種尖銳和直接，始終與前文以長鏡頭式緩慢而間接的抒情手法不太協調。同學或可考慮，是否可能把批判藏進前面令人不安的細節描寫之中。
■文評人
何杏園
《字花》編輯。很有限的時間寫小說，更有限的時間寫詩，曾獲中文文學創作獎和城市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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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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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訂題目
文字整理：陳綺雯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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