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直擊：俚俗粵語 「鬼馬」精深
【明報專訊】即使土生土長，你也未必對粵語中的俗語、歇後語有很深認識。人稱Ben sir的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歐陽偉豪上月獲浸會大學學生會邀請，就「幽默捍衛廣東話」一題演講，為有初中學生未曾聽過「我食鹽多過你食米」感到奇怪。以下幾個俗語、歇後語，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玩一玩
【樹大有枯枝】
就讀中三的邱同學未曾聽聞這些用語，經提示「樹大有枯枝」與群體有關，便想到這可能是指社群之中總有些不合作者。
【太公分豬肉】
來自天主教崇德英文書院的鄔幸儀從「太公分豬肉」想起掃墓後，家人會把乳豬分發食用，同校的梁嘉善即想到這是指「人人有得食」。
【賣布不帶尺】
來自梁式芝書院的林小燕猜想「賣布不帶尺」是指不做足事前準備工夫，同校的黃思華則想到這是指欺騙他人。
【食鹽多過你食米】
你又知道這些歇後語的意思嗎
(答案見另文)
■Ben sir：以無聊撐粵語
本地俚俗、諺語蘊藏民間智慧及反映傳統文化，惟已漸漸式微，取而代之的是「潮語」。歐陽偉豪認為，用語有否文化與時代無關，「當年的諺語也無甚『文化』，沒有人會記載它，是老人家會講的話，由上一代傳至下一代，將(生活)智慧濃縮至幾個字」。
補語結構 粵語特色
除俚俗諺語外，歐陽偉豪認為粵語其中一個特色為補語結構，同樣具體、誇張、多比喻，承載本地文化，「你看普通話有這麼多補語嗎？以後比較其他語言時，可以一併留意其補語」。什麼是補語？諸如「靚到喊」、「靚到冇朋友」、「靚到阿媽都唔認得」便是補語結構。
以粵語填詞比以普通話填詞難，是常識吧？是因為粵語有九聲嗎？歐陽偉豪問在座學生兩者關係何在，「普通話也有聲調，為何人們又不說普通話填詞難呢？」，他解釋道「因為聲調多，如果音韻不配合，或只是差一點點也會變成另一個字」。他舉出年前一首流行曲歌詞為例子，少女組合Cookies《心急人上》首句「又不是八十年代」，因遷就音韻而唱成「『油』不是八十年代」，令人易會錯意。
「用粵詞粵法來寫的廣東歌少之又少」，歐陽偉豪認為現在的的廣東歌，大半都是用粵語唱出書面語，當中有「的」、有「我們」，而不用「□」、「□」、「地」等字。會以此入歌曲者，對上已數到七八十年代的許冠傑。《學生哥》一曲中「學生哥╱好溫功課╱咪淨係掛住踢波」、《半斤八兩》中「半斤八兩╱做到隻積咁□樣 」正是日常用語，真正的粵詞粵法。
常言粵語歷史悠久，用之念唐詩宋詞，比普通話更為適切，歐陽偉豪卻說：「如果粵語沒有這些特質，難道就不撐(支持)嗎？如果粵語歷史不悠久，只有幾百年，那你還會撐嗎？」從象牙塔走到公仔箱，近年積極以不同媒介推廣粵語，從年前的《最緊要正字》到近日的《Ben Sir 學堂》，他自言「以無聊撐粵語」，而粵語珍貴之處，正因它是大部分香港人的母語，加以推廣甚至捍衛粵語乃自然而然，不必有功利的原因。
■浸大英文系助理教授莊域飛：我愛講廣東話
本地人學中文，或許會認為粵語中的諺語、歇後語較為艱澀陌生，對外國人而言豈非更加「雞同鴨講」？粵語九聲，音調稍誤便會鬧出笑話。移民到香港廿多年、現於香港浸會大學英國語言文學系任教的John Wakefield(莊域飛)也有這經驗，「曾在新聞聽過，香港要吸引『愛滋』，AIDS那個愛滋，我起初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後來心想這不可能吧，才想到那是指『外資』」；又如在餐廳請侍應給他紙巾，對方可能聽成「匙羹」。他認為這方面例子不少，因有些字詞的讀音實在十分相近。「有時與朋友聊天時談到某個詞語，他會說『你連這個都懂？』，但我不會分辨到哪些是我『應該懂』或『應該不懂』的字，因為都是從日常生活中學回來的。」「泵雞」(泵粵音dam3)一詞便是一例，意指刻意隱藏實力欺騙他人。
莊域飛現時說得一口流利的粵語，其實也曾面對不少困難：參加為外國人而設的粵語課，但成效不大；想請教「啞老師」，又不諳查字典之法；曾另找「補習老師」，又為價錢卻步。「如果只學不用，進步得不快」，誰知在這絕大部分人都講粵語的地方，卻不是練習粵語的最佳語境，「香港人喜歡講英文，英文是個status，如果你不懂英文的話可能會尷尬，又例如你在街上跟一個外國人講廣東話，會怕別人以為你不會講英文」。
「愛講英文 香港特色」
莊域飛認為別人常跟他說英文，或因他們假設其英文程度比他的粵語程度高。他雖然明白這種心態，卻不太喜歡，「有時候寧願香港會像日本、韓國般，如果我移民到當地，別人不會跟我爭著講(英文)」。這或許是「香港特色」，「其實香港人對英文的感覺就像我對中文的感覺般，他們愛說英文，我愛講廣東話」。
文：鄒靖儀
圖：鄒靖儀、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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