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民﹕「新工人」的命運
【明報專訊】中國人口逼近14億,農民工於2006年估算大約有1.5億人,而根據國家統計局數字,農民工人數在2014年上升至近2.8億。過去農民工由農村到城市打工,掙取收入供養家鄉親人,大時大節會返鄉跟家人團聚,也期待有天退休返鄉,視農村為歸宿。然而今日到城市打工的80後、90後一代,他們的背景、心態及處境跟上一代「農民工」均大有不同,被稱為「新工人」。
相較60、70後的農民工,「新工人」的工作環境確有改善,政府對工廠有更多規管,加上實施最低工資、五險一金(養老、醫療、失業、工傷、生育保險及養老金)等。然而,農民工仍面對不少問題。以教育為例,農民工子女以農民戶籍於城市入學的限制雖放寬了,但入讀公立學校還需要不同的證明,例如家長工作證、暫住證等等,湊齊這些證明並不容易,不少農民工由於僱主沒發出工作證令子女未能入學,加上租金等生活開支高昂,大部分工人被迫跟孩子分離。
保障不足 難追究責任
即使法律明文規定僱主要為工人購買包括工傷保險在內的「五險」,落實仍有困難。有些工人不清楚自己的權益或被僱主剝削,往往到工廠搬遷、倒閉或遇到工傷才發現僱主沒有購買保險,得不到賠償。另外亦有代工廠商逃避責任,不顧工人待遇,甚至有意隱瞞生產過程,希望卸去應有責任,即使一些國際大品牌聘用的代工廠商亦然。
欠職安意識 職業病趨向隱性
由於電子產品製造業在內地大量設廠,生產過程所用的化學物大多帶毒性,又或無色無味難以察覺,工人未有足夠的資訊和知識了解其工作環境及崗位的潛在危險,可能暴露於危險化學物環境中慢性中毒而不自知。
廠方很多時也沒提供足夠的防護設備,而工人因缺乏職安意識,也未必依足安全指引工作。即使知道有發病例子,工人很多時均抱僥倖心態,認為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或非自己崗位便沒問題。職業病帶來的傷害不比工傷小,常見的如患上塵肺、三氯乙烯中毒引致的神經系統損害,嚴重者更會身亡。
除面對生活及工作保障的困境,新工人比上一代農民工多出一份對前景的迷惘。上一代因有家庭負擔,有其目標於是較能忍耐辛苦的工作。新工人較少有家庭負擔,對自身處境更為敏感﹕每天重複乏味工序生產零件,最終製成新穎吸引的電子產品,但自己卻不能享有,一如世界很大很美好,卻像與自己無關。
新生代對工作或工廠不滿意會選擇轉廠,跟香港人「東家唔打打西家」的想法相似,然而這種轉換是否真能改善工作環境?這種做法往往將問題簡化成個人和個別廠家的問題,而忽略了社會及廠家普遍的責任,加上「農民工」的社會地位低,在城市猶如「二等公民」,令新工人也不願承認自己「農民工」的身分,視目前的工作是「暫時的」,令他們更難團結起來爭取權益。
社會地位低 對前景迷惘
然而新工人大多沒有務農經驗,甚至是在城市出生,回鄉用積蓄經營小舖維生大多是在城市待不下去的退路。但一般農村的年輕一輩都往城市打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並沒什麼購買力,新工人回鄉開店也難以維持。返鄉似乎並非新工人的退路,但城市能否有足夠空間、相應的配套、及提供工作及生活上保障,令新工人看到留在城市的前景,則是內地政府和民間團體要致力解決的社會難題。
■知多點
新工人(new migrant workers)
自1984年,中國的經濟改革推展至城市,實行工業化及發展沿海地區,因而需要大量勞工,吸引了大批農民離鄉背井到城市打工,從事收入較低的體力勞動工作,例如建築及製造業工人、服務員等,是上一代的「農民工」。近10年間,80後90後投入勞動市場,成了「農民工」的生力軍,他們很多雖持農民戶籍卻從沒務農經驗,甚至是在城市出生長大,也未有上一代的生活負擔,令他們在身分認同、心態和行為上跟以往的「農民工」不同,因此有「新工人」的稱呼。
樂施會互動教育中心本學年推出「民工2.0」新工作坊,以新工人的處境為主軸探討,讓參加者體驗新工人的處境及反思相關議題,工作坊內容詳情可到樂施會「無窮校園」網站了解。
文、圖﹕樂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