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煒和,小學作文「我的志願」是要做科學家,結果科學家做不成,神推鬼哄當上腦神經科醫生。面對中年危機,開始投入科普寫作,希望一圓兒時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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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時許,跟天氣小姐說過晚安正欲就寢之際,傳呼機突然響起urgent call,是當值醫生小明:「麥醫生,ASU收了個急症,患者叫陳伯,七十九歲,有心臟房顫及糖尿病史,女兒發現他九時後開始失語及右邊身癱瘓,我懷疑是心源性缺血中風,最新NINDS指數為二十四,現在還未過『黃金三小時』,或許可以打tPA(溶栓劑)。」
「啊!是高風險個案,而且時間無多,請為陳伯磅重及準備tPA checklist,我看過CT(電腦掃描)再聯絡病房。」
筆者立即連線到電子病歷系統upload陳伯的資料,CT顯示他大腦仍未壞死,符合條件進行溶栓治療。我透過電話向陳伯女兒約略解釋了他父親的臨牀診斷及建議注射tPA,並說明治療未必一定奏效,更有機會併發嚴重的內出血(陳伯的風險估計高達15 %)。陳小姐對安排沒有異議,小明醫生即時落treatment order,總算趕得及替陳伯完成治療。
陳伯之後進展理想,溶栓劑最少保住了七成的腦細胞。數天後,在探期遇見陳小姐:「麥醫生,很多謝你救回父親。」
「其實是我要道謝才對。」
筆者要感謝陳小姐的體諒─臨牀診斷畢竟是個猜測,陳小姐有權質疑我們,但她並沒有要求更「精確」的測試以確保診斷無誤;在病房評估陳伯的是一位當值醫生,腦科醫生只能透過網絡及電話支援,陳小姐沒有堅持要我親身趕回醫院跟她面談,由於時間緊迫,她更需要在未及徹底了解病情前作出決定,假使家屬拘泥於知情權、自決權等「繁文縟節」,我們可能要花上數倍時間解釋病情;筆者自問沒有十足把握治癒患者,也無法保證一定不會出事或出錯,陳小姐竟慷概地包容了這些不明朗因素;我也要感謝她能夠摒除成見,沒有嫌棄我們,把至親交託給經常為市民詬病的公立醫院及政府醫生。
就是因為您的信任,我們才能無後顧之憂,果敢地為患者做好我們應該做的。治療最終可能成功,亦可能失敗,但無論如何,我也要衷心向您說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