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煒和,小學作文「我的志願」是要做科學家,結果科學家做不成,神推鬼哄當上腦神經科醫生。面對中年危機,開始投入科普寫作,希望一圓兒時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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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白袍口袋裝着什麼法寶?有筆記簿、臨牀手冊、藥廠送的原子筆(送麥醫生原子筆已夠了,他出名好人,不會要求贊助到外地開會)、測試神經反射的鎚仔、傳呼機、驗眼用的Snellen chart……當中自醫學生時代已跟隨我的,除了一條抽血橡筋帶,還有一張用來計算嗎啡劑量的conversion table,後者是到瑪麗居禮寧養中心(Marie Curie Hospice)上課時導師送的。那天落堂後,我這個好學生還很神心地跑到大學書店買了導師推薦的《A Guide to Symptom Relief in Advanced Cancer》,那小冊子已保留了廿多年,今天仍安放在我的案頭。
兩星期的寧養課有別於醫學院其他課程,寧養服務的基地位於Woolton,但學生們不是坐在那裏上堂,大家要跟隨導師(包括專職護士和家庭醫生)作家訪,並充當他們的助手和司機,走遍利物浦各社區去評估和協助在家中寧養的末期病人,例如癌症、認知障礙症、肌萎性側索硬化症、器官衰竭等的患者(以上那套不能照辦碗搬到香港;同學們只會buy有助於考試過關的補習式教學)。寧養服務目的是維護患者在生命終結前的生活質素,及對負起護理責任的家屬提供實質和精神上的支援。
把末期病人留在家中而不送到醫院,雖然在海外實行已久,但對香港人來說仍是難以接受──「難以接受」所指的不單單是在家中寧養,而是整個寧養的概念;「香港人」亦不止是患者和家屬,還包括了醫生。縱使是垂死的末期病人,在心臟未停頓之前,為了維持所謂的生命體徵(Vital signs)如血壓、心跳率、血氧量等,我們往往無所不用其極:插喉、輸血、營養液、強心劑、抗生素……還有X光、驗血、掃描──醫生在醫什麼?醫生在醫儀器和化驗報告上的一堆數字;那麼,醫生應該醫的又是什麼?醫生應該醫的,是一位垂死的病人(Care of the dying),並放下執着,給予最低限度的醫學干預,讓患者安然離世。
後記:經過多年迷失,香港部分醫院已參照瑪麗居禮寧養計劃,着手開展本地的晚晴護理(End-of-life 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