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卜卜齋：去這裏、去那裏，古人怎麼說？

[2024.11.27] 發表

【明報專訊】我們現在說「去吃飯」、「去海洋公園」，皆指「前往」某個地方，古文中「去」字卻常解作「離開」，如〈岳陽樓記〉的「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思念遠離的家鄉，怕被人誹謗譏讒)。那麼，「去」這裏、「去」那裏，古人是如何說？

適

古文多作「剛巧」、「恰巧」、「享受」、「舒適」等意思，其實解作「前往」也是常見的用法

．《莊子．逍遙遊》「有鳥焉，其名為鵬……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體型龐大的大鵬鳥要升上九萬里高空，然後飛往南極，小鳥不禁嘲笑牠：「你為什麼要前往呢？」不如像牠一樣自由翱翔於蓬草之間，逍遙自在

．《呂氏春秋．士節》「北郭騷沐浴而出見晏子曰：『夫子將焉適？』」春秋時代晏子受齊景公猜忌，打算出逃，向北郭騷道別，北郭騷只冷淡回應：「先生你要前往哪兒呢？」晏子好生失望，以為自己看錯人了；想不到北郭騷沐浴更衣，待他離開後，親見齊君，以死證明晏子清白

之

古文最常見，用法甚多，可作介詞「的」；或作代詞，表示「他」、「此」、「這」等；有時也作動詞，表示「前往」

．彭端淑〈為學〉「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貧，其一富。貧者語於富者曰：『吾欲之南海(我打算前往南海)，何如？』」四川有兩個和尚打算前往佛教聖地南海，「富者不能至，而貧者至之」，說明學習只要立定志向，就能變難為易，有所成就

．魏禧〈吾廬記〉「去朋友，獨身無所事事，而之瓊海」，說其弟放任不覊，離開朋友，什麼事也不幹，隻身前往南海遊歷

如

「如」是平常不過的字，原來也可指「前往」

．《楚辭．涉江》「入漵浦余儃佪(粵音「煎回」)兮，迷不知吾所如」，屈原被放逐，到達漵浦後徘徊不前，心神恍惚，不知要往何處去

．《史記．項羽本紀》「坐須臾，沛公起如廁」，鴻門宴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劉邦坐了一會兒，見勢色不對，便借前往廁所逃命。「如廁」表示前往洗手間，一直沿用至今

即

常用作「立即」、「就是」、「縱使」等意思；也可用作動詞，解「走近」、「靠近」、「走向」。成語「若即若離」便用此意，「即」與「離」相對，解走近、走向

．《詩經．衛風．氓》「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同非)來貿絲，來即我謀」，那個一臉老實的小伙子，捧了布疋來換絲。其實不是來換絲，是前來與「我」談婚事

．《史記．周本紀》「武王至於周，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何)為不寐？』」，周武王克殷後失眠，周公旦前往其住處慰問他

造、詣

「造」(粵音燥)和「詣」(粵音魏)都有「前往」的意思，到某人所在的地方、到某個地方見人，多用作探訪上級或長輩

．《孔子家語》「遂造孔子而謝過」，孔子學生曾參明白到不應愚孝，陷父親於不義，於是前往孔子住處謝罪

．陶淵明〈桃花源記〉「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寫漁夫不守秘密，離開桃花源後便前往報官

．司馬光《資治通鑑》記赤壁之戰：「遂與魯肅俱詣孫權」，說曹操大軍南下，孔明與魯肅一同往見孫權，要說服他聯軍對抗

幸

「幸」指帝王出行前往的某地方，用字當然有別於普通人

．杜甫〈詠懷古跡〉(其四)「蜀主窺吳幸三峽，崩年亦在永安宮」，劉備攻打東吳駕臨三峽，駕崩那年也是在永安宮中

．杜光庭〈虬髯客傳〉「隋煬帝之幸江都也」，隋煬帝曾三遊江都，勞民傷財，最後亦死於該處

■知多點

還有很多地方要去……

前述字例，都較易被大家忽略，其他如「至」、「往」、「行」、「到」、「趨」、「赴」、「徙」、「走」等皆和前往、移動相關，與現今用法相若，不難理解。

■林瑞安 - 資深中文科教師、中學中文科主任。曾舉辦多項創意活動，助學生學習中文，認識中國文化

文：林瑞安

圖：TommL@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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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第73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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