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潛得有道理——陶淵明
【明報專訊】十大名士
當筆者不想多作解釋的時候,就會想起陶淵明〈飲酒〉詩中的名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文字永遠不能完全呈現我的意緒,既如此,不如此文就此作結,不知編輯大人能否意會?
我真想得太美,還是進入正題,開筆工作吧!
先來一節快問快答。提起陶淵明(365-427),你會想起什麼?此中或包括「田園詩人」、「不為五斗米折腰」、「菊花」、「飲酒」、「歸隱」、「桃花源記」,甚至「宅」、「不擅交際」等,多從陶的性格特點或作品內容作推想。
翻書看看,我發現陶淵明的影響力遠遠不止於文人文學,有書將他列入「中國十大名士」,亦有書將他列入「左右中國歷史的100個人」。唐代田園詩派主力王維、孟浩然等皆對陶推崇備至,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名家皆視他為學習對象;蘇東坡讚美陶詩「有奇趣」。他爭取「與世無爭」,不求別人稱美,反而得到無數讚美。此中有真意,等你來發掘。
非一般的潛
陶淵明晚年更名「潛」,這個字置於現代,也見其趣。我們多稱那些應該出現但沒有出現的人「潛了水」,諧音「逃潛」;有時也批評內向的人「太潛」、「太宅」,偏向負面。
陶淵明的「潛」,屬於正向思維,態度積極,相當於「潛心」、「沉潛」,近乎杜甫詩中的「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於人生言,就像春風滋潤大自然,自給自足,絕不是自暴自棄。
〈五柳先生傳〉無疑是陶淵明的自我介紹,開首說「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語調輕快幽默,多表示心靈康健;接着說「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常著文章自娛,頗示己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我們現在推廣愉快閱讀、快樂寫作,學生卻叫苦連天,這方面還真的要向五柳先生多多學習。
先生壯年歸隱,並非因為實現了財務自由而提早退休。日子勉強可過,他便追求理想的精神生活,潛心讀書,用文字抒發心聲。當然也喝點酒,第二天不用上班報到,可以理解。
不求甚解沒貶義
「不求甚解」是值得解一解的成語,現在所用,多與陶淵明的原意不同。文憑試中文科有16課古文,有些同學學習不認真,會被人批評「不求甚解」,同學追本溯源,最後找到陶淵明,倘還想與他理論,恐怕他真會一頭霧水,欲辨(辯)已忘言。
回到原文,陶稱自己「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他欣然,顯然是因為與書本有共鳴。作者說什麼,又為什麼這樣說,他都能心領神會。此處的不求甚解,顯然沒貶義。它反而是個中性,甚至帶有褒義的成語。簡單來說,即捉中作品的要義,不必深究每字每句在辭典上的解釋。
「你又不求甚解了!」
「每有會意,何必甚解?」
這也是拙作的出發點,同學們,只想你會意。
蒲葦--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系列、《一本正經學古文》等。
文:蒲葦
插圖:鍾錦榮
(本刊刊出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語文同樂 第6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