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學堂：字的癮 提筆一二代
【明報專訊】紀錄片簡介
《願未央》：由朱天文執導，講述其作家父親朱西甯，以及日本文學翻譯家母親劉慕沙的創作生涯。
《我記得》：《願》下半部，以朱天文、朱天心為主角，呈現兩姊妹的書寫人生。◆
台灣作家朱西甯與日本文學翻譯家太太劉慕沙育有三名女兒，依次為朱天文、朱天心及朱天衣，皆為作家，可算得上是「寫作家族」。寫故事的人也是故事本身，朱西甯得以成家，與文字脫不了關係；朱天心未入大學時，已能靠一本書為自己掙到生活所需；朱天文的電影劇本，是台灣名導侯孝賢的不二選。同樣寫作，各自精彩，在他們的人生中，寫作並非一兩個小時的寫作課，而是整個人生都是在上寫作課。
//父親朱西甯/ 一支筆找妻子
朱西甯寫過重要的小說，包括戰爭小說《八二三注》等，但他的作品中，最為動人的是他與妻子劉慕沙一筆一字的書信交往。劉慕沙為台灣醫生之女，朱西甯當時則是棄筆從戎的軍人，互不交集。那他們的紅線是怎樣連在一起？原來是報章刊登了劉慕沙打網球比賽獲勝的消息，其拍擋的名字與朱西甯的初戀情人一樣。朱本來寫信予劉的拍擋詢問，可是拍擋對書信不感興趣，倒是劉看了便代筆回信，就此展開了「love line」(戀愛線)。二人在兩年間不斷書信往來，因為文字，讓他們只見過4次面就決定私奔結婚，經歷比戲劇化的浪漫韓劇更像韓劇。
根據一般韓劇劇情，戀情發展當然是阻礙重重。當時20歲的劉慕沙遭家人反對婚事，可是她不顧一切，帶着網球拍、樂譜，就跟朱西甯私奔去，是台灣文壇夫婦的經典故事。據次女朱天心憶述，其母親笑言自己一生的勇氣和頭腦都用在那一刻。
由長女朱天文執導的紀錄片《願未央》，便是以其鶼鰈情深的父母為主線，講述他們由文字譜成的戀曲故事，也提及夫妻的創作路，如朱西甯花了10年寫成《八二三注》。
■Profile
朱西甯(1927 - 1998)
原名朱青海。著名小說有《八二三注》、《破曉時分》等，與華文著名作家張愛玲有書信往來，份屬好友。
朱天文(1956 - )
著名編劇、作家，代表作品有小說《荒人手記》，講述一名男同性戀者的生活經歷；著名電影劇本作品有跟侯孝賢合編的《童年往事》，獲第22屆台灣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
朱天心(1958 - )
著名作家，代表作有《擊壤歌》、《獵人們》、《三十三年夢》、《那貓那人那城》等。與姊姊朱天文同樣是有名的流浪貓狗關懷者。■
//長女朱天文/ 享受寫作好時光
末了，他長嘆一口氣說：「你們長大就知道了，高中時候交到的朋友，最貼心，最難得，最真誠，最長久。等到了大學，人都變複雜了，很難再有真心相待的同學，哪像現在，你們是最好的年紀，最好的時光。
——電影《最好的時光》對白
執導紀綠片《願未央》的，是朱西甯的長女朱天文，監製是侯孝賢。朱天文與侯孝賢是台灣影壇上的「最佳拍擋」，侯大部分電影皆由朱天文執筆改編或撰寫劇本，如《最好的時光》劇本便是由他們共同編寫。朱曾在訪問中提及，電影製作前期她寫故事，侯孝賢則在閱讀劇本後按理解拍攝，二人之間的互動，就像是思想在同一頻道上的人自問自答。不只寫得多，書也讀得多的朱天文，與侯合作時常把書「丟」給對方看。她舉例，拍攝電影《風櫃來的人》的時候，有段時間侯拍不下去，她認為侯的經歷與現代文學家沈從文相像，於是便拿沈從文的自傳給他看。結果侯孝賢讀畢後，就真的如找到亮光，知道如何把電影拍下去。
朱天文早在十六七歲時便開始寫作，除了劇本，也寫小說，代表作是長篇小說《荒人手記》。她由高中時期起便從沒停止寫作，認定「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情」，她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情，做到徹底，所謂做到徹底做一件事，那是應該是指你的志業，然後做到徹底的時候，我自己認為最大的回報不是外界，而就是鑑賞力，這鑑賞力只有做一輩子，做到底，你才會知道。」朱說「鑑賞力」是在人生過程中一直累積而來，有了這鑑賞力，便會有安靜的勇氣，能夠抵抗媚俗、人云亦云。◆
//次女朱天心/ 寫下生活成經典
騎馬是件累人的事，立志也是件累人的事，不過我還是不擔心，風起的時候，我自又會有番大志的。
——朱天心《擊壤歌》
大家上寫作課，每堂最多不過交一兩篇文，中學時期的朱天心卻是交出了一本書，此書更成為時代經典，讓她甚至不用擔心大學的生活費。朱就讀於台灣著名女子中學，雖然如此，她還是跟你我一樣，中學生涯曾面對無所事事、百無聊賴、渾渾噩噩的時刻，也會為人際關係、為大人強加於自己身上的期望而煩惱。她在高中最後一年的暑假，將中學生活的點滴記下，寫成了青春經典《擊壤歌》。近代作家胡蘭成為書寫序，如此評價：「自李白以來千有餘年，卻有一位朱天心寫的《擊壤歌》。」朱寫下個人生活的體會，意外成了經典，當時她不過是個高中生。由是不要小看自己的生活，縱然覺得無聊，有些煩惱或經驗可能也是其他人的共同體會。
據朱天心說，會將中學生活寫成書非因有「大志」，當時她倒是無甚理想，但因她於名校就讀，有書商想請她寫些入名校攻略。她不喜歡這個提議，卻啟發了她寫下自己的生活點滴。《擊壤歌》的再版序，她如此寫：「寫作的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以自傳體、因此無一字虛構的心情下筆。 這書在出版的頭五年銷售三十萬本，至今仍年年再版，使得她可以在大學畢業後，不須太猶豫的得以支撐過專業寫作的生活到現在。 」
朱天心與另一著名作家唐諾(本名謝材俊)結為夫婦，他們的孩子謝海盟也是書寫之人，曾參與侯孝賢電影《刺客聶隱娘》的劇本改編。朱氏兩姊妹的故事拍成紀綠片《我記得》，被視為是《願未央》的下半部。
文：鄭惠霞
圖：目宿媒體提供、朱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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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6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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