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不僅是共產黨的政治包袱，這個悲劇，也是整個中華族群的包袱，我們要怎樣才能超越過去？」4月下旬，曾參與過八九民運的萬聖書園老闆劉蘇里在北京接受了本報專訪。劉出獄後曾有約20年不怎麼談六四話題，他向本報強調，不願意重複自己，談及往事難免有自炒冷飯之嫌，但是「八九的當事人都沒有多少人談，我再不談，就怕有些事自己也忘記了。」明報記者

3個月薪金製「中國魂」橫額

劉蘇里1983年於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畢業後，於1986年考取了中國政法大學政治系研究生，後留校任教，1989年任該校行政管理教研室教師。1989年4月15日，前中共總書記胡耀邦逝世後，劉蘇里返回母校北京大學，出資製作了一條長10米、寬4米的白布橫額，上書「永遠懷念耀邦同志」，中間是三個大字「中國魂」，落款為「北京大學部分師生暨校友」。

1989年4月17日，數千北大學生以這幅「中國魂」橫額為先導，遊行進入天安門廣場。據劉蘇里憶述，這橫額共花去他3000元人民幣，在當時相當於3個月薪資。6月3日晚清場後，劉蘇里一度南下避難，後返回北京「申請入獄」(見另稿)。1991年1月出獄之後，劉被中國政法大學開除。

噤聲20年 「不談怕忘記」

劉於1993年成立萬聖書園，成為一家民營書店老闆。十多年苦心經營後，萬聖書園成為北京知名度頗高的一處民間文化場所，口碑頗佳。此前劉蘇里少談六四，是因為他在出獄前決定「20年不說話」。但是，當局並沒有忘記劉跟八九民運的關係，每到「六四」期間，劉多會被轄區警員或國保「關照」。現在他說：「再不談，就怕有些事自己也忘記了。」

投身維權 聲援王功權

過了20年之後，劉蘇里不再沉默。除了不忌諱89年的經歷，還積極介入維權行動，如為被當局打壓的人士募款「送飯」等。2013年，知名投資人王功權因牽涉北京法律學者許志永案被刑事拘留後，劉蘇里與多名友人共同公開呼籲，要求當局無條件釋放王功權。

回望1989年，六四事件已經走到了25個年頭。對於時局與當年的比較，劉蘇里說，「現在，真是遭受了『罪惡的復仇』。在1989年這一輪罪惡沒有被制止，沒有得到審判之後；更大的惡反倒被製造了出來。這就像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劉說，當下體制的潰爛、官場之腐敗，與1989年的情形早已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現在那些掌權的人，社會的中堅分子，哪一個沒有目睹過『六四』？哪一個當年沒有沐浴過歐風美雨？他們，都忘了嗎？」如今，六四的話題，雖然在內地仍是禁忌，但劉蘇里認為，「跟以前不一樣，現在中國已經是嵌入了世界經濟環境。」

劉表示，「別看現在很多人都沉默，但是，在某個臨界點來臨時，沉默的大多數是最有力量的。有些事情，形勢比人強，不是當局想不想的問題。」

「大是大非 必須說清楚」

對於六四是否應獲平反的問題，劉蘇里頓時顯得憤怒，「他們(指當局)也配？誰有資格來給六四平反？」劉表示，「這事以後必須上法庭，必須還歷史以正義！要對這一事件清算、反思，只有在是與非的問題確定之後，才可能談得上和解。」

劉蘇里說，「還歷史以正義，不是非得殺人償命。但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必須要說清楚。六四，已經不僅是共產黨的包袱，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不是我們整個族群的歷史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