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工業陷困
貿易戰或引發持續衰退
德國總理朔爾茨上周三「炒掉」來自自民黨的財長林德納，3黨執政聯盟正式瓦解，導火線是雙方未能就怎樣解決政府財政缺口達成共識。其實歐盟經濟龍頭德國，經濟早出現問題，各大工業品牌傳出負面消息，包括福士(Volkswagen)及化工廠Venator要關廠、馬牌輪胎或拆售業務、邁爾造船廠(Meyer Werft)幾乎破產等，加上中國向德國擴大出口，尤以電動車攻勢猛烈，令德國工業進一步置於困境，出現「戰後最顯著衰退」，最終恐拖累歐洲經濟。最新特朗普勝出美國大選，其關稅政策或令德國經濟雪上加霜。有分析認為，德國經濟本已疲弱，未來或因貿易戰而持續衰退。
德國製造業近期多家招牌公司面臨困境，如福士汽車正考慮首次在德國關廠。隨着鋼鐵產品需求及價格均跌，工業巨擘蒂森克虜伯旗下鋼鐵部門要填補13億歐元的資金缺口，集團擬重組部門，讓部門用自己盈利來投資，減輕母公司負擔。德國馬牌輪胎正考慮拆售旗下汽車業務，涉資200億歐元。至於有225年歷史的邁爾造船廠幾乎破產，要由政府共出資約4億歐元入股救亡。
德國化工業亦陷入泥沼，主因是能源價格高漲，影響生產成本，去年德國化學品產量按年跌10.6%，更創1995年以來最低。化工廠Venator於5月決定關閉旗下位於德國杜伊斯堡附近的二氧化鈦廠，約350名員工要失業。
集團營運總監Mahomed Maiter表示，該廠財政看不見前景。二氧化鈦需求疲弱，來自中國的進口貨亦過多，即使今年歐盟對來自中國的進口貨實施反傾銷稅，Mahomed Maiter亦認為「有點太遲」。
德銀德國首席經濟師Robin Winkler形容，現時德國工業生產回落是該國戰後以來「最顯著的衰退」。德國工業聯合會主席Siegfried Russwurm於9月也表示，「德國的商業模式正處水深火熱之中，不是將來某個時候，而是此時此地。」他形容，去工業化是真正危機，憂慮德國現存的工業生產，有五分之一將於2030年內消失。
外媒綜合經濟師及商界領袖看法，將德國經濟挫敗歸咎於能源價格、企業稅、人力成本高昂，且有過度的官僚主義。隨着數十年來的投資不足，德國基建嚴峻，且技術工人短缺，令情況更複雜。
德國央行行長Joachim Nagel於9月為市場派定心丸，強調「德國不是衰退中」。他指出，德國勞動市場蓬勃，失業人數為280萬人，是近十年來最低，德國企業的資產負債表亦見強健。專責審視政府經濟政策的經濟專家委員會則警告德國正面臨低增長及疲弱經濟的新常態，由於勞工短缺及生產力增長疲弱，料潛在增長率只有0.4%。
德國最大貿易伙伴之一的中國，亦是令德國受困其中一個原因。《金融時報》評論，中、德兩國在進出口角色中有變化，中國由進口德國貨漸變成向德國出口貨物。2020年中國佔德國出口總額8%，今年料降至5%，又引述DWS經濟師Elke Speidel-Walz稱，中國製造商不再進口德國貨物，反而變成競爭對手。
中國製造商不進口德國貨 反變競爭對手
該報又稱，德國近三分二的進口貨來自歐盟成員國，且佔歐盟總GDP約四分一，身為歐盟最大貢獻者的德國若陷入危機，整個歐盟都會受害。同期法國政治、經濟上都受困擾，這些危機將使整個歐盟不穩。
三大車廠福士汽車、平治集團、寶馬便首當其衝。在近20年間，中國對德國的轎車、運動型多功能車(SUV)需求極大，在中國出售的毛利率亦遠高於德國。不過，保時捷顧問公司主席Eberhard Weiblen認為，快錢令德國車廠年來不求突破。近年中資電動車廠大舉反攻歐洲，如比亞迪、蔚來汽車、小鵬汽車等，且有津貼做後援，以低價搶佔歐洲市場。有分析師認為，德國車廠品牌強健，財力雄厚，投資預算充裕，加上最近歐盟向中國電動車設最多45%關稅，相信德國車廠有機會捍衛在歐洲的市佔率。惟據德國汽車工業協會數據，2016年為德國汽車產量高峰期，年產570萬輛，至去年卻累跌28%至410萬輛。電動車需求疲弱，卻要應付歐盟環保政策要求車廠推高電動車銷售、降低汽車排放，若不達標，則面臨最多150億歐元罰款。
上周特朗普勝出美國大選，其貿易保護主張亦隨時令德國工業雪上加霜。特朗普當選前，聲言要將幾乎所有進口貨設一成至兩成關稅。晨星DBRS指出汽車業與化學業會首當其衝，兩個行業亦一直是德國工業支柱。
據德國聯邦統計局數據，今年上半年，美國為德國產品的最大買家，對美出口總額為807億歐元。Ifo稱，若特朗普對所有交易伙伴徵收基本關稅兩成，德國出口商要準備好損失慘重，料這些美國經濟政策將對德國造成約330億歐元損失，德國對美國出口亦會削約15%。
德國經濟部長Robert Habeck上月一度修改德國今年經濟預測，由原定預測GDP增長0.3%下修為收縮0.2%，連續兩年經濟收縮。他預計明年德國經濟將擺脫衰退，反彈1.1%，2026年增長1.6%。減稅、為工業提供較低的能源價格等政策，有望刺激德國未來經濟顯著增長。
ING德國首席經濟師Carsten Brzeski指出，特朗普上個任期時，德國經濟處於繁榮期，但現在德國已是「歐洲病夫」，加上汽車業、加工業等本已陷入困境，勢將遭受貿易戰重創，料德國經濟有可能於未來兩年陷入衰退。Siegfried Russwurm則形容今次大選為德國及歐洲「敲響警鐘」，料歐美關係將有劇變，強調德國必須加強本土經濟競爭力、國防實力的戰略，並改進對華戰略。
明報記者 鄭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