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遷移：楚王故事的啟示——在乎天長地久，何如不曾擁有
【明報專訊】故事很簡單，楚王(或故事二的楚人，荊是楚國的別稱)丟失了弓*，侍從請楚王容許他們給尋回，但楚王不打算找回來，認為若被其他楚國人拾獲，也是美事，不一定要自己擁有。古代寓言不是為孩子寫的， 都是給統治者看的，3個故事原本寫作目的當然有政治寓意，這是史實，不應掩耳迴避(16篇文言材料只有一詩一詞不涉當時政治)。
*有些版本作「亡烏嘷之弓」，亡也是失去的意思，烏嘷之弓是寶弓，不是一般的弓。
■重點賞析
孔、老、莊的評論
故事一和故事二的重點，在於孔子對楚王的評論，以及老子繼續對孔子的評論。楚王能由一己私有良弓，及於國人共享良弓，雖然是一大進步(這點在兩故事中太隱，有些可惜)，但孔子認為仍未達一間，如果能再向外推恩，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此孟子語)，由國人的小康，而及於全人類的大公，更為無私(學生宜參考建議文言材料〈大同與小康〉)。
但老子認為物品固然不是由某人、某團體獨佔，其實萬物本來就不是由人類獨享，乃是天下所擁有，人類獨佔天下資源的觀念，導致人類無窮貪欲。因此，須放棄人類享佔資源的欲求，那麼，弓丟掉了便丟掉了，重歸自然世界，根本毋須由人拾獲，這才是最無私(至公)。
故事三與前兩個故事沒有題材上的關係，學生卻須讀出主題上的連繫。學習〈逍遙遊〉時，學生應已把握莊子思想：人受世俗價值觀念束縛，不得自由(即不逍遙)，只有拋棄、超越這些世俗價值觀，精神才得到解放。應用以上所學，在莊子眼中，楚王的侍從、楚王、孔子，乃至老子，仍然受限於世俗的擁有觀，沒能擺脫「擁有——失去」的條條框框，只要有擁有的心思，便總會有失去的憂慮，即使如何小心保管擁有的東西，東西即使不被人偷走，時間也會把東西磨蝕掉，註定有失去的一天。所以，反循其本，根本不追求擁有任何物事，讓萬物自存，就永遠不會失去。莊子要人連擁有的想法也消解掉。
(圖一)
(圖二)
■閱讀能力測量表
考材題旨無疑深刻，但坦白說，不淺易。要把3個故事讀得明白、透徹，學生至少需要以下的閱讀能力：
語言知識與背景知識
□ 認識三個故事的字詞句，如上文所述；
□ 了解故事涉及的中國文化知識，亦如上述；
文本內容理解——楚王的故事、孔老莊的評論
□ 理解各個故事的文意，亦即運用以上兩項知識，辨識故事的層次(如敘事與評論兩部分)，繼而銜接起來；
分析和綜合
□ 把三個份屬不同文本的故事，讀成一個互文共涉的文本，分析出五個不同的層次，並綜合出對「擁有——失去」的主軸題旨，前三層次沿着由小而大的人際圈開展討論，到了第四、五兩個層次，已不再涉人際開係，而跳躍到觀念與價值的取捨。不得不說，由首三層次經兩次跳躍，才能跨越到最後兩層，的確有些困難；
□ 連繫中國文化精神思想，包括儒家由親(共同體)及疏(全人類)的推恩過程(故事一、二側重於疏，不強調親，這是不很儒家之處，學生若認識大同觀念，較易把握)，而莊子消解世俗價值觀以解放精神自由的思想，對建立上述五個層次尤其重要；
□ 把讀出的題旨連繫到日常生活與生活世界之中，閱讀方算圓滿。
文：林葦葉
(香港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範圍包括中文閱讀教學與評估、香港少數族裔學生中文學習、中文教育網絡分析應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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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06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