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魂練就「無創產檢之父」盧煜明：這世界若難行便需堅持
【明報專訊】「無創產前檢查之父」、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副院長(研究)盧煜明除醉心科研，還有另一嗜好——攝影。兩者看似互不相干，卻可融合、彼此互補。他能為無創產前檢查可臨場應用，花20年時間研究；同樣亦能為拍下珍貴的美景，天未光便背着沉重的裝備，用盡一切方法前往目的地，支撐着自己只因一個信念：「這個世界如果難行，便需要堅持。」
兒時獲父贈相機 家闢黑房冲菲林
盧煜明跟攝影的緣分，緣起自他的父親，「小時候父親送了一部相機，每逢周末，會跟他到香港不同地方攝影」。漸漸地，攝影不止是盧氏父子間交流的橋樑，亦成為盧煜明的嗜好。在聖若瑟書院就讀時，他曾加入攝影學會(Camera Club)，並當了一年主席。當時數碼相機還未面世，只有菲林相機，學生拍照後需在黑房將菲林冲曬成照片。一般人選擇付錢，讓冲曬公司曬出照片，住在公務員宿舍、家中有工人房及工人廚房的盧煜明，卻對攝影十分「瘋狂」，「我說服父親把工人廚房的窗戶封好，改成黑房，以(方便)在家中曬相」。隨着科技進步，菲林相機逐漸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數碼相機，近來又再次流行菲林攝影及即影即有相機。盧煜明認為此現象很有趣，但自己不會趕上潮流，「我自己較喜歡用數碼相機，一直都不太愛寶麗來(即影即有相機)，覺得它的色彩對比不夠明顯。數碼化(攝影)其實有很多好處，起碼我可以記錄(影像)至很久以後，也可以取得照片。假如是寶麗來，我(把照片)送給朋友後就沒有了，所以我現在會將以前的菲林照片數碼化」。
曬相如科學實驗 溫度拿揑異曲同工
攝影看似跟科學無關，實際上部分攝影原理、操作技巧跟科研過程相似，盧煜明說：「以往若我想把幻燈片曬成照片，需要完成一個名叫cibachrome的步驟。這步驟十分複雜，曬相時溫度必須拿揑得很準確，差一點相片便會變色。這跟我日後做的實驗相似，例如現在大家經常聽到的PCR(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聚合酶連鎖反應)，測試新冠病毒時都會用到此技術，同樣是以溫度控制過程，(跟攝影)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解釋，若PCR溫度有偏差，後果比照片變色嚴重多了，「會有假陽性、假陰性的情况出現」。
為攝基因顏色 紫外光曬傷手
身兼攝影迷和科研迷，盧煜明曾將兩個「摰愛」融合，「我當時要診斷不同基因，便想出透過攝影顯示各種基因有不同顏色。但這(技術)十分難調校，加上我們不能靠肉眼看見紫外光，因此面臨很多很多問題」。為完成研究，他花了大量時間在一個內有紫外光燈、頂部透明的盒子上拍照，「這張相我拍了很久，即使我已經戴上手套、穿上白袍去拍，但由於拍照時間太長，我的雙手恍如被太陽曬傷一樣」。
犧牲時間、雙手皮膚，盧煜明也要完成照片及研究，完全體現了攝影教曉他「堅持」、「永不放棄」的精神，「可能透過攝影，(發現自己)原來我會go to lengths(竭盡全力)，會做如此多工序去拍一張照片」。有次，他有機會拍攝太空穿梭機升空，「要寫信給NASA(美國太空總署)抽籤，我原本是沒有機會，因為穿梭機升空當天，我未到美國。但巧合地它出現技術問題，需延期3周，我可以去到。由於升空地點需距離拍攝地點6里，以確保我們安全，因此當天早上4時，我便起牀前往，並需拿着很多沉重的鏡頭」。辛辛苦苦，最終必會有回報，「你會看到它就如一個火炬升上空中，令我很興奮」。盧煜明的「代表作」無創產前診斷，抽取孕婦血液以檢測嬰兒將來會否患上唐氏綜合症，亦是他堅持下的產物，「我在1989年已經想做，做到2011年才完成(正式開始臨牀應用)」。
冰島冒險登山 難忘無人之境
盧煜明愛周遊列國，到處拍照，把各地美景珍藏，亦體驗多次深刻的經歷。他憶述第一次前往冰島時，正值2010年冰島火山爆發後的數個月，他租搭直升機飛上高空，「看到整個地面都是黑色，結果機師載我及太太到雪山山頂降落，更警告我們說要小心雪崩」。雖然危險，但無阻他的攝影興致，「我記得那一剎那，由於沒有人去過(雪山山頂)，沒有(其他遊人)腳印，又沒有車，什麼都沒有，很特別」。經歷令他回味無窮，隔天慕名乘直升機前往法國小說家朱爾．凡爾納(Jules Verne)的著作《地心歷險記》(A Journey to the Centre of the Earth)所描寫，位於冰島西邊的斯奈菲爾火山，「但機師不可以(載我們到那兒)，原來他被湯告魯斯(Tom Cruise)預約了」。盧煜明沉迷攝影，他獲邀到海外交流、出席科研會議時，也不忘忙裏偷閒到不同景點拍照。而每到拍照瞬間，他均感到無比榮幸，「我去的地方，相信香港很少人會前往」。例如有次他赴巴拉圭首都亞松森參與會議，附近正好是伊瓜蘇瀑布，他便把握機會前往拍照，「瀑布群闊大約3公里，很少瀑布會如此闊，旅程很有趣」。
校記問及，攝影與科研哪項佔最重地位時，家中藏有無數相機、鏡頭的盧煜明頓時思考了數秒，還是敵不過行醫助人之心，以及科學的魅力，選科研為「最愛」，「攝影的確可以記錄所有我看過的事物，但科研可以使我發現一樣有史以來無人發現的事情，這是另一個境界。除非你說自己可以前往一些從未有人到過的地方，否則還是科研較有挑戰」。
■校記感想(圖)
文：校記 黃卓桐、黃靜雯、周嘉譽
文字整理：方綺婷
圖：資料圖片、影片截圖、受訪者提供
(第23屆校園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