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題人間：讓我做你的眼睛
【明報專訊】觀察、想像、聆聽這3個元素，是學習語文的重點，也是製作口述影像文稿時的技巧。Dawning說製作口述影像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代入視障人士的漆黑世界，用心撰寫每一個字。
口述影像 聲音導航
梁凱程(Dawning)自小鍾情語文，加上母親對語言十分執著，總要她查字典，不能寫錯字，「小時候媽媽送禮物給我都是送書，家中有全套金庸和衛斯理的小說任我看」。這些文字修養令她矢志走進語文和傳意的世界，碩士畢業後成為大學講師，教授英文。機緣巧合下參加了口述影像工作坊，有見外國口述影像發展成熟，如英國等歐洲國家已立法規管部分電視頻道每星期須提供一成含口述影像的電視節目，但香港則缺乏相關專才，於是遠赴英國修讀口述影像博士課程。
Dawning說，口述影像乃一門專業，要成為口述影像員須具備一定的語文能力，並經過適當的培訓和實習。以製作電影文稿為例，首先要以第一身角度看完電影，理解導演想表達的意思，記住每個畫面的感覺，學會理解和觀察每一個細節，如人物的表情動作；其次是撰寫文稿，須精挑細選合適的字眼；之後是排練，確保咬字清晰準確；最後是錄音或在戲院內現場口述。
字字珠璣 拿揑表達方式
撰寫文稿時，口述影像員須避免加入個人感受，而是要「描述畫面」。Dawning曾研究如何描述才能提升視障人士的理解，她說：「當形容人物角色時，視障人士不喜歡我們形容『她是個很漂亮性感的女生』，因為他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想我們描述女生的外表，如『她正穿着背心迷你裙』。」但當描述角色感受時，視障人士則希望口述影像員能直接說出人物當刻經歷的感情，Dawning解釋：「如果只是形容一個人『兩眼放空，嘴角微微張開』，他們就得花時間思考裏面的感情，或會錯過電影之後的情節。因此他們會想我們直接形容『他在發呆、感到無奈』。」不過研究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將前兩者結合，即既有人物的表情動作，又有人物的感受。「例如你話一個人皺眉，他為什麼皺眉？要說『他皺眉，感到不耐煩』。」除了上述技巧外，精簡也十分重要，不同字眼會令人聯想不同畫面，Dawning舉例說：「形容一個人笑的時候，他是在微笑、嫣然一笑，還是大笑？又或一個人吃蛋糕時如何吃？是一啖咬下去，還是一小啖地吃？不同的形容能反映人物不同的性格。」而要判斷用什麼形容詞，Dawning就稱口述員會按照故事的上文下理來選字，不會胡亂用字。她亦會建議口述員多看書，抄下別人的用字，增加寫文稿時可用的詞彙。
助視障人士走進畫面
口述影像的類型繁多，有電影、電視劇、視覺藝術、表演藝術、球賽等。以電影為例，口述影像員以不影響視障人士欣賞電影內容為原則，盡量避開戲中所有對白、音樂和聲效，在空檔位置加插口述影像。另外，口述影像員亦應保留電影的原創性，「如果導演想用一個獨特的邏輯思維方式表達，掉亂(故事的)次序，要觀眾自行思考的話，作為口述影像員沒有責任理順故事的次序，這樣會剝奪他們(視障人士)思考的權利」。在眾多電影場景中，Dawning說最難翻譯的是槍戰，她說：「(槍戰)節奏非常快，很緊湊，因此我們口述時的反應要快，要說出誰射誰，中或不中，中槍之後傷勢如何，要交代得很快。」
Dawning說協會將發展更多口述影像類型，例如繪本、粵劇、運動及戶外活動的口述影像等。她強調口述影像有很多功能，協助視障人士理解只是其中一種，其所製作的教材對象會延伸至一般學生。其中一個例子是協會近期發展的口述影像教學法——「觸聲一族 」(SciTouch)，主要以多重感官教學法(Multisensory Teaching and Learning Approach, MTLA)協助學生更有效學習，特別照顧到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學生。另一例子是繪本口述影像，原本只得圖畫的書，應用了口述影像技巧後，畫面會變得更豐富，亦可提升小朋友的語文能力。「例如很多家長講故事時只說『小明拿了一個球』，但球是怎樣的？我會說『小明拿了一個球，球是紅色的，又圓又大，大到像我們的頭一樣』。」
推廣口述影像及培訓口述影像員多年，她說最大的滿足感來自視障人士的映後討論：「如果他們會討論劇情，或跟我反映電影『真的好好看』，我就知道自己做得好。」有了口述影像員的聲音帶領，視障人士在漆黑中也能感受有光映照的世界。
文：盧嘉程
圖：劉焌陶、香港口述影像協會提供
[語文同樂 第45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