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專題：舊報標題 記錄字詞變遷
【明報專訊】●家人兩度認屍憑假牙紋身確定
城門河碎屍身份証實
陳鳳蘭任職舞女大班
三日凌晨離開舞廳時步履不穩其後失踪
——《明報》，1982年2月14日
●城門河碎屍案女死者身世大白
她是夜總會「媽媽生」
疑因錢銀桃色遇害
據說欠下數萬元街賬有人要其夫讓妻
——《晶報》，1982年2月14日
「大班」與「媽媽生」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娛樂事業興旺，夜總會遍地開花。然而經歷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紙醉金迷時代告終，曾為四大高檔舞場之一的「新杜老誌」亦於2002年結業。1982年一顆女子頭顱飄浮城門河上，揭開「雨夜屠夫」林過雲連環碎屍案的序幕。死者任職舞女領班，當時稱為「媽媽生」或「大班」。「媽媽生」來自日語，「生」(さん/san)在日語是敬語；「大班」是兩岸三地對舞小姐領班的稱謂。台灣著名作家白先勇1968年的短篇小說〈金大班的最後一夜〉，讓舞小姐領班金兆麗在嫁作人婦前一晚，回顧20多年的舞女生涯。
●情緒平伏帶返兇案現場搜證物
涉嫌情婦控謀殺
披露燒炸屍經過
●疑髮妻唆擺欲趕絕
爭寵妒忌遂起殺機
的士曾載疑兇?警籲司機聯絡
——《成報》，1993年7月10日
情婦與髮妻
「小三」一詞近年興起，它本是內地、台灣用語，此前香港多以「二奶」、「狐狸精」形容伴侶關係中的第三者。考究文雅一點的說法，不妨翻閱舊報紙。1993年「大埔寶湖花園炸屍案」因「三角戀」引發命案。燒臘店東主把分店交予情婦打理，後來姦情敗露，情婦誤殺元配，把屍體焚燒後肢解。報道一般把殺人者稱為「情婦」，而死者則是「髮妻」或「糟糠」。「髮妻」指元配，源於古代新人結婚時會把二人頭髮剪下來，綁在一起，作為永結同心的信物，如漢代詩〈留別妻〉「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而「糟糠」本指酒渣、米糠等粗劣的食物，《後漢書》記載漢朝官員宋弘說「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指不能拋棄共患難的妻子，「糟糠」亦成為患難妻子的代稱。
●拒行周公之禮 疑是藉婚騙財
港客在台勒斃嬌妻
擬飛返港機塲就捕
——《快報》，1975年1月5日
周公之禮
1975年，有香港男子被台灣妻子盜取金錢，疑被騙婚的他往台灣尋妻，並在酒店把妻子勒斃。報道指死者婚後不願與丈夫行「周公之禮」。相傳「周公之禮」源於周初男女濫情，輔助天子執政的周公規定婚前不可發生性行為，更訂立「婚義七禮」，最後一項是「敦倫」，即性行為。
●西營盤發生桃色兇殺案
恨妻琵琶別抱
夫揮利剪奪命
疑兇慈父大陸經商認識死者
認為品性純潔替子撮合姻緣
夫妻當初如膠似漆羨煞旁人
——《華僑日報》，1987年9月26日
琵琶別抱
1987年一宗兇殺案，丈夫因妻子另結新歡離家出走，上門與妻子理論時殺死妻子，《華僑日報》標題以「恨妻琵琶別抱」形容丈夫的動機。「琵琶別抱」指女子改嫁，亦形容女子另結新歡，源於明代傳奇劇本《鸚鵡墓貞文記》中的「怎把琵琶別抱歸南浦，負卻當年鸞錦書」，女主角張玉娘訂婚對象雖死，卻不願改嫁。
不少舊報紙標題工整，讀來像詩。以下羅列標題數則，一同欣賞。
●一個是：多砲而紅 正印身份
環境使然業外有業
惜步如金移磡就船
●一個是：清雅脫俗 久沉難振
克難時期誤結淵源
命蹇時乖身裁大變
——來源不明，1968年4月10日
惜步如金
移磡就船
借用成語「惜字如金」、「移船就磡(岸)」。報道形容涉案女明星「惜步如金」不肯移駕到警署，警員要倒過來登門造訪
克難、命蹇時乖
形容生活困苦、不如意。「蹇」粵音gin2(健陰上聲)
●狂風折野花
灣仔乍非道
裸體艷女墮樓死
難填慾壑暴客施威
失足巍樓阿嬌絕命
難填慾壑
成語「慾壑難填」的倒裝，指慾望有如深谷，難以滿足
——《香港華字日報》，1936年10月26日
慎防「標題黨」！
現今「標題黨」橫行，不少網上文章和報道標題嘩眾取寵，與內文不符，看罷只能大呼「中伏」！資深傳媒人、香港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系主任梁天偉說好的新聞標題有兩大準則，一是文要對題，標題與內文呼應，切忌嘩眾取寵；二是顧及受眾，標題能讓讀者看明白。「再來就要講品味、文字修養。不過現在很多標題都很粗鄙，寫的人文學根柢不夠，很多標題都很口語化，或用了一些新詞彙，基本看不懂。」相比現今的新聞標題，舊報紙的標題顯然較長，亦文雅得多。「時代在變，文字亦在變。」現代人生活急促，吸收的資訊講求簡潔易明，「不像我們以前看報紙，是慢慢讀的」。要學好中文，他建議學生多看古文，多讀書，「像董橋、陶傑、金庸的文字都是好的」。
■知多啲
網上看舊報
想看舊報紙，不用翻查塵封檔案。香港公共圖書館多媒體資訊系統設香港舊報紙館藏，讓讀者上網瀏覽舊報紙。
文：譚舒雅
圖：香港公共圖書館多媒體資訊系統、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32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