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火凱和金昔同是畢業在即的大學生，以創作為夢想，自認是「廢青」。去年12月，他們的小說、訪談集《警告！內有年輕人》出版，訪問8名不同範疇的年輕人。這一代年輕人常被批評，恍若是危害社會安寧的洪水猛獸，他們希望這本書能擔任翻譯機，把他們的聲音傳達予上一代。
前路未卜 頹了再算
火凱與金昔分別就讀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大學線》上月根據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的數據指出，大學退學人數在10年內倍增。問他們後悔過入大學嗎？火凱說：「我沒有後悔過入大學。這個社會認為要有社會流動性，先要有大學學位。」他補充：「(從中學讀書)到出來工作，不會有空間讓你思考人生，大學是很好的中轉站。」金昔入大學則是因為不想那麼快工作：「因為有grant loan(專上學生資助計劃)，就先頹幾年。」他想過轉系，又想過退學：「但quit U就要找工作，又要面對世界，不如繼續在這裏頹下去吧。」
他們認為自己是「廢青」嗎？火凱答道：「我們(大眾)對廢青的定義可能是不務正業，或走與上一代不同的路，或者即使走同一條路，但走得不順利，如以前的人買樓、找工作、升職比較容易，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沒那麼順利，那就是廢青。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很大可能變成廢青。」金昔低頭攪動手上的檸檬茶，彷彿要埋進茶裏。他苦笑道：「我都是(廢青)，現在也是。因為很廢……我完全不知道畢業後該找什麼工作，到Year 4都還未想。我完全是廢的。」
上代經驗 這代已不通
近年興起「廢青」一詞，不少人在網上批評年輕人，最後演變為世代之爭。火凱說：「他們(年輕人)發完聲後，聲音能否讓上一代聽見，其實很難。」例如不少人在Facebook發表意見，但它的設定令人只讀到感興趣的內容，相同看法的人「圍爐取暖」。是故他們出書，希望把年輕人的聲音傳達給上一代。
他們取的筆名亦有含意。火凱說：「我想形容年輕人的困局，就想到火海。比起上一代年輕人，我們這代處於很大的困境，大部分人想不到如何活出自己，或者如何才有美好的人生。」而金昔，合起來就是「錯」字，他解釋：「我覺得我做什麼都是錯，和世界很難分對錯。我不如先當自己是錯的，這樣看世界好像比較容易。」父母從小對他要求嚴格，時常批評他。他嘆道：「我和我阿媽阿爸那代都不知如何才能(幫助我)符合那個(成功)標準。」
每個年代的年輕人都有煩惱，火凱說：「以前的人可能怕三餐不繼，人生目標就是找穩定工作、養妻活兒。我們相對物質豐盛，但面對另一些問題，如沒有房子住、工作辛苦、工時太長。」他提到上月的學生墮軌事件，死者是他的同學。他瀏覽網上留言，其中一則說：「為何不在月台加設閘門？」他的語氣變得激動：「他們總以他們的經驗解釋問題，可能在那個年代，跳樓是因為抗逆力低。我們這一代可能因為有問題無法解決，但他們從未了解過。」金昔補充：「抗逆力低是不同年齡層都有的問題，不同年齡層都有人自殺，難道我要比較哪個年齡層的抗逆力較低？這樣比較，沒有意思。」
「廢」的生活 也可走出新路
既然政府、環保機構都在提倡廢物重用，「廢青」會否也有正面意義？火凱想到他們訪問過的漫畫家咩嚕和導演趙羅尼，前者以漫畫分享與男友的生活，後者曾拍攝網上影片《我的生涯規劃》。他解釋：「他們(的事例)告訴我們，做喜歡的事、被標籤為廢青，其實不要緊，你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他續說：「現在的年輕人很灰、抑鬱、自殺，很多時因為看不到出路，未必因為辛苦。打機也很辛苦，為何你繼續打？因為你喜歡。」金昔補充：「好像以前沒有人駕駛、發明飛機，有人做到這件事，是一種鼓舞。」問金昔，這有否紓解他的無力感？他笑道：「少少啦，寫完出來，算是發泄了。」火凱總結道：「我們希望這本書能觸及不同的人，不論是年輕人、上一輩也好，會想如何解決年輕人的問題，令他們從沒有希望，變成有一絲曙光。」
■問與答
廢青誰定義？
問：「廢青」有何準則？
火：我覺得廢青是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的青年，不是說掙幾千元一個月就是廢青、掙幾萬元就不是。
金：我覺得沒有廢青。廢青是批評人的字眼，把自己的標準套到別人身上。每人的人生由自己定義，而且我沒資格去批評人。
問：這刻快樂指數有多少(10分滿分)？
火：5分。未來有太多要顧慮，如家人的期望、陪身邊的人，又不太見到空間做想做的事。死期將至，快要畢業了，要想未來的計劃。但我很幸運，有很好的家庭、朋友，就算有很多困難，都踏出了幾步，做自己想做的事，亦有回報。
金：3分。很多壓力、煩惱，要找工作、寫論文，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不過3分都算高(笑)，有3分是因為有煩惱，如果沒有煩惱，人生就沒有意思。雖然現在也沒有意思，但最少可以煩。
問：想像10年後的自己是怎樣的？如果有時間囊，會對10年後的自己說什麼？
火：至少解決了一些基本問題，有瓦遮頭，三餐溫飽，然後過有意思的生活，至少做自己喜歡的事。可能我會寫「多謝你沒有放棄自己」。這一代年輕人有太多理由放棄自己了，未必是放棄生命，可能是放棄自己的人生。可能我堅持10年還在做想做的事，不顧他人給予的標籤、家人給予的壓力、現實的考慮……我要對10年後的自己說聲多謝：「你竟然捱過了10年。」
金：可能在奶路臣街乞食……(笑)10年後，可能在打一份普普通通的工，做不喜歡的工作。我會寫：「你竟然存活到現在。」既然還打開時間囊，代表你沒有忘記，請你不要忘記初衷。
■連連看
古代廢青
很多古人都具「廢青」特質。試把古人與相關描述連起來。(圖六)
(答案見另文)
文：譚舒雅
圖：譚舒雅、資料圖片、網上圖片、《警告！內有年輕人》插圖
[語文同樂 第2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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