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如果失去創作與自由的空間，你就只是一件工具而已。」本地知名導演及監製杜琪峯在以他為題材的紀錄片《無涯：杜琪峯的電影世界》裏如是說。不想成為工具，要有空間，也要有重量。杜sir執導及監製電影30多年，相信很少香港人未看過其作品——每逢農曆新年例必重播的《嚦咕嚦咕新年財》(2002年，偕韋家輝執導)，觀眾笑足將近10年後，《奪命金》(2011年)又讓人忙於思考忘了笑。這正是導演的「重量」，「 (對電影的追求)不同時代有不同的『我』，最初以『效果』(視覺效果等)第一，用激情的方法表達，然後追求強烈的自我風格。但後來發現，電影最重要的部分，其實是它的中心思想。拍了這麼多年電影，現在反而會經常反思拍電影究竟為了什麼」。重量來自思想，正如法國哲學家笛卡兒的名句「我思，故我在」，作為導演也如是——導演思，故電影在。
■杜琪峯
香港知名導演、監製，香港演藝學院榮譽博士、國際短片節「鮮浪潮」計劃發起人及主席。1972年加入電視廣播有限公司(TVB)，1977年成為戲劇部門的監製和導演，代表作有《鹿鼎記》(梁朝偉、劉德華主演)；70年代末開始執導電影，至1996年與著名編劇韋家輝創立銀河映像(香港)有限公司。三獲香港電影金像獎、香港電影金紫荊獎及台灣金馬獎最佳導演，六獲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最佳導演。執導電影題材廣泛，從喜劇到警匪片，代表作有《審死官》、《PTU》、《黑社會》系列、《奪命金》等。
身為導演，杜sir到底在思什麼？
◆Passion：面對困境 靠熱情支撐
「願意為這件事(拍電影)，求也好、不吃不睡也好，你也想着要完成它。」
杜sir說這話聽起來像有很大壓力，但其實不然，「這種想法(為創作付出心力)是燃點你創作的興奮」。他說：「如果想到為交功課而做、做了算、或者『做下啦』這些想法都是錯的。」杜sir於1990年代中後期創立銀河映像，當時香港電影業不景，資源短缺，如他拍攝《鎗火》(1999年)時底片不夠，補戲也沒法補，結果除了NG片段，能用的片段都用上；有份參演的任達華更借出自己的車拍攝，最後電影不止成功上映，更一舉獲得第6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及第19屆金像獎最佳導演。面對困境，杜sir靠對電影的熱情支撐下去，「這種(創作的)興奮不能滅」。其電影不拘題材與風格，喜歡不斷嘗試，「能夠拍不同的電影是一種享受」。
◆Vision：弄清視點 代入不同角度
「相信所有電影人的理想，是追求電影中的含意被人記住，而且不易被時間冲走，歷久常新。」
「我這樣說不是指拍的電影一定要有所成就，或一定要對他人有所影響，但我自己會向這個方向追求。」杜sir解釋，像閱讀經典文學作品，對電影的追求也當如此，「不過如果你無能力就沒法追求更高的理想」。他鼓勵有志創作者多看多分析，並嘗試攝影、剪接等不同崗位，獲得更全面的經驗。影像與文字，同樣是說故事的媒介，杜sir說同一段文字每人可有不同想像、詮釋，「但影像是由導演供給，導演想讓你看什麼就是什麼」，故導演的思考相當重要，「我常跟有志拍電影的年輕人說，想當導演拍電影，你要搞清楚你的vision(視點)」。他舉例，一個葬禮，面對的是生老病死主題，有人傷心、有人會笑，也有人認為是必經過程，導演怎樣看這種儀式？要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問究竟儀式是做給誰的，「做電影工作一定要有代入思維，要從不同角度想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做？不這樣做又會如何？」影像的呈現，就是導演思考的結果。如劉德華主演的電影《大隻佬》(2003年)，杜sir(偕韋家輝執導)就以佛家哲學探討何謂因果。
◆Mission：貫徹責任 堅持完成作品
「想要成為專業，首先你要懂得完成。」
想通過影像或文字呈現自己的想法，首先你得完成作品。杜sir說：「過程會遇上艱辛，但至少要完成它，這是你的責任，如果沒法走到最後一步(完成)，之前的努力就白費，前功盡棄。」導演有其責任，無法讓作品呈現，說什麼都枉然。杜sir投身電影業逾30年，粗略估計拍過約70齣電影，並非每部皆獲獎，但當中有不少作品教人印象深刻，這是他堅持完成作品的結果。還有就是他配合時代的創作理念，不斷創新嘗試，每部作品仍然叫人期待。杜sir舉金庸小說為例，「這麼多年來被不同人翻拍(成劇集)，可是出來的不同時代作品有它的特色，就是因為加入了時代的元素」。他最為人樂道的，是作品極具時代感，加上多以香港當下現况為背景，令觀眾深有共鳴，就像《奪命金》正是呈現了香港高樓價、重視金錢等社會現象。
文：鄭惠霞
圖：馮凱鍵、資料圖片
鳴謝：第十一屆國際鮮浪潮短片節
[語文同樂 25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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