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學堂：台灣作家劉克襄 自然才是香港本色
【明報專訊】當我懷念香江風光時，浮光掠影的自然集錦裡，總會幽微地閃現這一抹濃郁的綺麗山水。
——劉克襄《四分之三的香港》
從天后走到維多利亞公園，你或許只看到高樓、汽車與蒸騰的廢氣，然而台灣著名作家劉克襄，卻總能在香港看到不一樣的風景。看他的《四分之三的香港》，不少人方發現香港繁華的都市風景背後，原來有廣達四分之三的郊野地區，被他視為香港本色。這次，就讓我們透過劉克襄的眼睛，了解自然，重新觀察周邊事物，認識香港。
■劉克襄
作家、詩人、自然觀察解說員，台灣台中人。曾出版詩集、散文、小說等，獲台灣詩獎、吳三連報道文學獎、台灣自然保育獎、吳魯芹散文獎等獎項。他早年以鳥類生態為散文題材，開啟台灣自然寫作風氣；近年創作主題擴及生態旅遊、自然教育、古道探查、野菜蔬果、小鎮地誌風土等
◆自然是……
每次見到劉克襄，他總是一身招牌輕便衣物、腳踏登山鞋，好像隨時要到郊野走走。他喜歡爬山，每到一個地方，總要穿山越嶺，探索該處的自然景色。「自然」二字對他來說，不止是綺麗風光，更寄託他小時候在鄉下的美好時光，「可能我小時候比較皮(調皮)吧！」不同於城市長大的孩子，釣魚、爬山、到樹頂找鳥巢、以彈弓射鳥，是劉克襄的童年回憶。自然經驗不止是生活的調劑品，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小學、中學時，只要帶他(學生)到野外去，他一輩子記得的就是這些(回憶)，可是學校上的(事情)他都忘光了。」
◆繁華之外?發掘生活價值
2012年劉克襄在嶺南大學擔任駐校作家時，常常邀請學生一同爬山。他認為學生最大的得着，是發掘了另一種生活價值，與繁忙的香港暫時隔離，「在自然的空間中，你能跟過去的環境切割，各取所需，你想做什麼都可以」，而最重要的是，「只要你走過這個地方，跟這些人走過了，這些人就成為你永遠的朋友、很好的朋友」。也許正因熱愛自然，劉克襄得以從繁榮背後，發掘出香港被遺忘的郊野面貌。在《四分之三的香港》中，他說香港郊野雖然眾山不高，卻氣勢磅礴，襯托出十里洋場的繁華；香港郊野保留了不少歷史悠久的古道與風水林，更是世界上芸芸大都會中難得一見的風景。凡此種種，都成為他喜歡香港的原因。他書寫時總能找到獨特的觀察角度，讓人不禁驚歎：這位台灣作家竟重新發現了香港！
◆耐心觀察?不停發問
「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很好的觀察者，只是你有沒有耐心注意這些東西是怎麼進來的。」從尋常的風景發掘書寫題材，是劉克襄書寫的一大特色。訪問甫開始，劉克襄便分享他剛剛的發現，「我今日從天后走來，經過了維多利亞公園，注意到麻雀和鴿子」。麻雀與鴿子四處皆是，有什麼特別？原來他注意到，陽光照耀下，鴿子灰色的脖子會閃着綠色、金色的色彩，這使他好奇為什麼鴿子會有那種光澤呢？是為了躲避敵人嗎？好奇心滿瀉的劉克襄拋出更多問題，「鴿子那麼多，究竟哪一隻是野鴿？哪一隻是家鴿呢？」、「為什麼每個城市都有鴿子？」、「台灣的鴿子與香港的有些不同，台灣比較多的是賽鴿。香港的鴿子是從哪兒來的呢？」他對麻雀又有另一番觀察，他發現，香港愈古舊的城區如灣仔，麻雀特別多；還發現到「香港的麻雀比台灣的黑一點」。細緻觀察、好奇發問，正是劉克襄觀察自然的不二法門。
◆觀察轉化題材?靠累積
「觀察」二字說來容易，想必同學也試過千觀察萬觀察，但搜索枯腸，依然找不到寫作題材。劉克襄說：「有些東西不是你看就能寫，而是要累積累積累積……到一個階段，故事就出來了。」如他在嶺大時，就對校園內出現的貓群深感興趣。嶺大因校園靠山及幽靜環境而成為「棄貓勝地」，他每日逐點記錄貓兒的一點一滴；一星期後，記錄的貓愈來愈多，他便為牠們取名字，「取名字(後)就有感情了，因為愈看愈久，看到我整個人都進去了，看久了故事就會出來」。這種感情，促使劉克襄寫成散文作品《虎地貓》。
◆多關心本土?培養感情
劉克襄從不掩飾他對香港的喜愛，相比不少港人，他對這地的熱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香港就像他的故鄉一樣，「當我一來到赤?角機場，一看到這座山，我就覺得『我又回來了』，就是這麼奇妙」。生於斯長於斯，我們又可如何培養對香港的感情？劉克襄認為，培養對土地的「踏實感」十分重要。要定義「什麼是香港」，往往源自我們的土地經驗；而要累積土地經驗，就要花時間與土地建立關係，培養感情。他建議年輕人從關心香港的水果、魚獲等出發，出外走走，「自己的家園，自己要關心，這東西(書寫題材)就會出來」。
《四分之三的香港》出版後，不少人視劉克襄為香港郊野的專家，只要有人談及香港郊野，幾乎都會聽到他的名字。他卻說：「我寫完書後，才上了第一課，還有很多課沒有上到。」因此他一年總要來港數次，探索香港的自然風光。今個周末，你也不妨到郊外走走，說不定會碰見劉克襄！
文：譚舒雅
圖：資料圖片、受訪者提供
《語文同樂 22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