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輕老兵 8歲參戰送情報 香港二戰老兵
【明報專訊】6歲應是孩子無憂無慮、享受童年的時候，但身處戰爭的孩童則是另一回事。81歲的林珍，6歲時正值日本侵華，因目睹任游擊隊的姊姊被日軍虐打，年紀輕輕便決心參戰，8歲與家人由香港步行至深圳，在隊中任通訊員，協助游擊隊傳遞紙條；又在醫院協助照顧傷兵至戰爭完結，為至今仍健在的老兵中，最年輕的一個。
81歲的林珍，1935年於香港出生，與家人居於九龍城。國民政府北伐(1926至28年)時，林珍父親從黃埔軍校畢業參戰，惜身體不適提早退役轉當教師，林珍出世不久，他便因病離世，一家僅靠林珍母親執教的私塾維生。林珍自小與3名姊姊及1名哥哥，在母親的私塾讀書，生活簡樸幸福。
目睹大姊被日軍虐打 一家加入抗戰
1941年底，林珍前往教堂途中，日軍攻打香港，大肆破壞九龍一帶，林珍說「生活從此180度改變」。她們一家每天活在戰爭的恐慌下，三餐不繼，母親無法教書，靠變賣家中物品維持生活。1943年，兩名日軍突然將23歲大姊林展押回家，聲稱她偷軍票，要搜查寓所。搜索多時雖無發現，但日軍仍虐打林展，企圖屈打成招。林珍當時瑟縮一角，目睹整個過程，又無力阻止，只得不停飲泣。「細個唱抗戰歌，唱到『從那個悲傷的時候』，唔知咩叫『悲傷』，但嗰次之後就完全明白。」憶起往事，林珍仍不禁流淚。
林珍事後始知大姊加入了游擊隊任情報員，在日本酒店工作，收集情報時被指偷軍票。經商量後，林母亦決定加入抗戰，保衛國家。1943年末，一家從九龍步行至深圳大鵬灣港九獨立大隊，家人分配到不同部門工作。年僅8歲的林珍，被編入通訊部，利用年紀小不易被察覺的優勢，在游擊隊間傳送情報，俗稱「小鬼通訊員」，同期中只有她一個「女鬼」。為防被人搜出，她將信件捲成牙籤般，藏在衣服暗角，每日早出晚歸送信。
信件捲成牙籤般收藏 從未被查
「好似去街咁，行行吓就送咗封信。」林珍輕鬆地講述工作，更指從未被人發現或截查。但有一次送信時，她發燒暈倒路邊，遲遲未歸隊，後來大隊長派員將她尋回。村民獲悉事件後，將她放在荔枝樹上，指荔枝可補身，籲她「食飽先好落嚟」，又給她吃狗肉，指可增強抵抗力，經村民照顧後，林珍身體大有改善。
約半年後，林珍被調到醫院照顧傷兵，幫忙清洗紗布、餵傷兵進食等。因沒有麻醉藥，傷兵身上的子彈只可硬取，當時的慘叫聲仍在林珍耳旁迴響。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照顧因拆地雷而失明的傷兵，她曾問對方「睇唔到嘢點算好？」惟對方反鼓勵她「打完仗你返香港做白衣天使醫我哋」，對方樂觀的回應令林珍決定努力讀書。
失明傷兵樂觀鼓勵 啓發努力學業
1945年停戰後，林珍沒有當上護士，與母親返港讀書，其後在廣州讀高中，最後在北京完成大學後，便在內地教書至60歲。退休後冀落葉歸根，故返港安享晚年。她亦沒有再遇上曾照顧的傷兵，但他們的說話令林珍學懂「做人唔可以隨便放棄」。作為最年輕的老兵，林珍返港後着力做香港抗戰老兵的聯誼工作，收集老戰士的抗戰經歷，冀整理成文供下一代參考。
明報記者 曾映妹
最年輕老兵訪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