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舊時女性地位低、命運慘，時有上吊自尋短見者，故清代小說中的惡鬼以吊死鬼為多，吊死鬼又多以女性形象出現。小說中鬥殺吊死鬼的情節，不離吊死鬼設圈套找替代，先以美色美景、花言巧語誘人上�u；圈套不成，才會露出披髮吐舌的本相，與人相鬥。黃鈞宰《金壺七墨》這一篇〈殺鬼〉也是如此。

〈殺鬼〉《金壺七墨》

秋七月，將入都門(1)，遇賊於邳睢(2)而止。夜闌將臥，同�j(3)葉于戎者，奔而歸，曰：「憊哉，今夜殺一鬼矣！」

蓋�j之東有古廟，葉以赴飲遲歸，過廟前，月影朦朧，見一婦人，向門而拜，又結帶為環，繫於柱上。躡足窺之，則環中樓臺粉黛(4)，五色爛然(5)。婦人若卻若前，忽哭忽笑。又一美少年自內招之。葉恍然悟為縊鬼，急拔刀刺入環中。環帶遽收，劃然(6)中斷，而婦人仆矣。葉呼之不醒，恐以曖昧獲咎(7)，遂行。

俄有呼葉於後者，長身綽約(8)，細語如鶯。葉佯為不聞。已而披髮吐舌，雙目如鈴，曰：「償我環來。」葉曰：「吾以汝為人耳，今乃鬼耶！」揮刀迎(9)，中其左肩，嗥然(10)一聲，化為清煙而滅。

註釋：

(1)都門：國都城門，借指國都。

(2)邳睢：地名，今江蘇省北部邳州市、睢寧縣一帶。邳，[粵]音皮。睢，[粵]音須。

(3)同�j：同住。�j，同「寓」，寄居。

(4)粉黛：指美女。粉，傅面的白粉；黛，畫眉的黛墨，都是古代女性的化妝品，後借指美女。

(5)爛然：鮮明燦爛的樣子。

(6)劃然：劃，象聲詞。這�塈峸e刀刃劃過的聲音。

(7)獲咎：獲罪，這�堳�被人指摘。

(8)綽約：柔媚美好。

(9)：同「鬥」。

(10)嗥然：形容吼叫的聲音。嗥，[粵]音嚎，吼叫，號哭。

語譯填充：

七月初秋，我要上京城，在蘇北邳睢一帶遇上賊寇，被迫停留了下來。這天(a)_______，正要上�H歇息，同房有個叫葉于戎的，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說：「(b)_______啊！今晚殺了一隻鬼！」

原來住所東邊有座古廟，葉于戎出去喝酒，回來時已經很晚。經過廟前，月影朦朧，迷迷糊糊看見一個女人，對�蚍q門下拜，又拿條帶子結成環狀，繫在樑柱上。葉于戎(c) _______，偷偷往廟�堭i望。只見環中樓臺巍峨，美女妖嬈，五光十色，繽紛多彩。那女人在環前時而退，時而進，忽而哭，忽而笑。又見一個美少年，在環中招她進去。葉于戎恍然大悟，這是吊死鬼呢！忙抽刀刺入環中。環帶立刻收攏，「唰」地一聲，從中斷開，那女人也(d)_______在地。葉于戎叫不醒她，怕孤男寡女，別人見了說閒話，就離開了古廟。

一會兒，背面忽然有人在叫葉于戎，那是個身材高�憿B身段柔美的女子，輕聲細語，有如鶯啼。葉于戎卻只當沒聽見。那女子隨即露出兇相，披散頭髮，吐出舌頭，瞪起雙眼，大如鈴鐺，叫道：「(e)_______！」葉于戎說：「我還以為你是人呢！現在才知道竟然是鬼呀？！」揮刀上前，與它搏鬥，砍中鬼的左肩。鬼大吼一聲，化為清煙，就此消失。

【學習要點﹕句末語氣詞】

〈殺鬼〉作者善於運用語氣詞，文中主角葉于戎只說了兩句話，卻用了四個語氣詞，都是句末語氣詞。包括：

1) 憊哉——「哉」字表達強烈的感嘆語氣，所以最常出現在感嘆句句末，相當於「啊」，「憊哉」即「真累啊」。而且，「哉」字所在的句子，往往採用倒裝句式，把感情最強烈的部分放在前面。

2) 今夜殺一鬼矣——「矣」字主要表達陳述語氣，用於陳述句末，相當於「了」，「殺一鬼矣」即「殺了一隻鬼(了)」。「矣」字是動態語氣詞，表示事情已經發生或一定會發生，而講者把事情的內容當作新的情�G告訴聽者。

3) 吾以汝為人耳——「耳」字表示確信或限制的語氣，用於直陳句，相當於「呢」，「以汝為人耳」即「還以為你是人呢」。「耳」是「而已」的合音，含有「如此而已」、「不過如此」的意思，這種語氣相當於現代漢語的「罷了」、「而已」，葉于戎對鬼說這句話含有輕視的語氣。

4) 今乃鬼耶——「耶」和「乎」一樣，都表示疑問語氣，用於疑問句，相當於「嗎」、「呢」。「耶」表達的疑問語氣不如「乎」強烈，但帶有驚訝的意味，可用來表達驚疑甚至略帶感嘆的語氣，類似於「呀」，「今乃鬼耶」可譯為「現在才知道竟然是鬼(呀)？！」

【實戰篇】

1.請判斷以下的陳述。

吊死鬼化身美少年，引誘廟中婦人上吊。

□ 正確

□ 錯誤

□ 無從判斷

2.選出一個最適合的答案，在相應的方格內以??號表示。

鬼追上葉于戎，露出兇相，是要：

□葉于戎賠錢給它

□報復葉于戎破壞它的好事

□表明自己是鬼

□報復葉于戎不理它

3.葉于戎知不知道身後叫他的是鬼？何以見得？

文：香港中大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洪若震

插圖﹕鍾錦榮